九分钟参赛直投剧本《窥听》_家庭伦理

《窥听》

1.医院诊室（或诊所） 内-日-阴

    少年清瘦的胸脯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覆盖着淡蓝色的衬衫。

少年从下至上依次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白皙、羸弱的胸口。一只毫无生气的手攥着冰凉的听诊器小心翼翼地贴上左胸，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咚、咚、咚。

医生：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说罢，医生在处方笺上快速地写起来。

护士：（焦急地）陈医生，你来一下！

    医生突然停下手中的笔，似乎有点不悦。

医生：（有点不耐烦）等一下！

医生刚想提起笔重新开始写，又横遭打断。

护士：（不快地）三号床的病人咳出血了！

    医生无奈地放下笔。

医生：抱歉！

    说罢，医生离开座位，走向后头的病床。

    桌子上覆盖着一面玻璃，反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桌子上静静地躺着毫无温度的听诊器，诊室里只剩下少年一人。少年谨慎而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沉着地拿起听诊器，将听筒放入耳朵，把听头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左胸上，咚！咚！咚！

    医生回来，诊室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老旧的门吱吱地摆着，医生向四处看了看，诊室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桌子依然反映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桌子上的听诊器不见了。

2.少年的卧室 内-夜

    这是一间普通、简单的卧室，没有墙纸，没有太多摆设，颜色单一，在灯管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冷青色。

    少年呆呆地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半晌，他从床头柜抓来听诊器，就着灯光仔细地端详起来。尔后，他戴起听诊器，将听头在身旁的墙壁上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突然，恍惚间他听到了一点人声，隐隐约约，稍纵即逝。

    “……他……身体……店里……”

少年来了兴致，小心地把听头放在墙上不同的位置，他捕捉到了，是隔壁父母的声音。少年继续摸索声源的位置，终于确定了他认为完美的一点。

（渐入）

母亲：这个月的钱已经花完了……

父亲：怎么这么快？！这才半个月？！

母亲：就那点钱！我和儿子两个人都不够用！

父亲：我看明年让他退学到店里帮忙算了。

母亲：不行，他还是孩子，店里的活怎么应付得过来……

父亲：孩子？！我像他这时候早就出门干活挣钱了！他倒好，书还读成那样，浪费钱……

（渐出）

残酷的话语顺着听头，沿着胶管，直抵少年消瘦的眼神，在清冷的灯光的映射下闪闪烁烁，里面有自责、委屈、怨恨。

3.宾馆 内-日-晴

    电梯里的楼层数在不断往上跳，一辆清洁车的轮子在走廊地毯上滑过，“叮！”电梯门敞开、关闭，宾馆走廊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清洁车，一双脚轻快淡定地掠过走廊地毯，清洁工出门把清洁工具放到清洁车上，背对清洁工的少年迅速钻进门中并关上。

    少年伫在房间中，房间的装修中规中矩，不奢华也不俗艳。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全世界都安静了，少年似乎闻到了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所有故事。突然，在这寂静中混进了细微的人声，少年睁开眼，仔细地寻找声音的方向，声音是从身后的墙发出的。少年攥着听诊器朝墙壁逼近，小心翼翼地把听头贴近墙壁。

（渐入）

男人：（打电话）上回那个姓王的钱到了没有？……还没到？！……你搞慈善呢？！这半个月没捞到一笔钱？！……算了，你先别管那个姓王的，赶紧钓其他鱼去……你是第一天干这行吗？！……满大街的老头老太太，你不会找他们下手？！……这个月你要骗不到钱，就给我滚！……

（渐出）

    少年十分兴奋，他没想到窃取别人的隐私是如此容易，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骄傲的微笑。

    少年走出房间，宾馆房间门关闭。

4.少年的家 内-夜

    “砰！”少年回到家中，正脱着鞋，过道上就逼来一阵争吵声。

母亲：你还说没有？！成天不在家里，店里也没你人影！这三天两头你都出去干什么了你？！

父亲：我还能干什么？！我他妈出去挣钱养家了我！

母亲：养家？！养谁的家？！我看你就是出去养女人了你！

父亲：你们娘俩儿把我的钱都吃光了，我还有闲钱养女人？！

    “砰！” 少年关上自己卧室的门，用背部顶着门，紧闭着眼，噙出了眼泪。

母亲：没闲钱？！那你手机里那个婊子的照片是谁？！啊？！

父亲：你他妈翻我手机？！

母亲：我不翻手机能知道你在外面搞野女人？！

父亲：是，我搞野女人，谁知道那个野种是不是你跟野男人搞出来的？！

    少年扑倒在床上，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但父母的争吵依然在他耳膜上阵阵轰鸣。

母亲：野种？！是！他就是野种！他是你这条野狗的种！

    “啪！”父亲一巴掌打在母亲脸上，少年的脸更加痛苦了。

父亲：你个臭婊子！

母亲：打啊！打啊！打死我你就可以跟那个野女人过了！

    少年开始歇斯底里地低吼，父母的争吵仍在持续升温，“砰！”，少年摔门而出。

5.宾馆 内-日-阴

    “砰！”，房门关上，少年又偷偷钻进了一间宾馆房间，他娴熟地检查了一下房间，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掏出听诊器，向墙壁走去，把听头贴上墙壁。

（渐入）

男人：（催促）把衣服脱了吧。

女人：（娇媚）等一下嘛。

男人：裤子也脱了，过来。

女人：（稍显不满）等一下嘛。

男人：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女人：（不耐烦）等一下嘛！

    男人爬过床，抓住女人的裤腰扯向床铺。

女人：（尖细的惊讶的）啊！

    听头中传来男人焦急的喘气声，衣服与被子之间的摩擦声，女人时不时的娇喘与惊叫声。

女人：啊！（男人已经进入了女人的身体）

    听头中传来两性交媾的呻吟声、喘气声、肉体碰撞声，叫声的频率不断加快。少年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闭上双眼，呼吸和心跳都不断加快，沉浸在听筒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如梦似幻，少年觉得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和墙壁那边疯狂的秘密。这时，其他声音也加入了进来，少年曾经听过的声音也逐渐混了进来。

（闪回：少年去看医生的场景）

医生：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护士：陈医生，你来一下！

    隔壁男女的呻吟声愈发激烈。少年的一只手，贴着腹部往下游移。

（闪回：少年父母争执的场景）

父亲：孩子？！我像他这时候早就出门干活挣钱了！他倒好，书还读成那样，浪费钱……

    女人带着哭腔痛苦的呻吟着，而男人则快速而有规律地哼哼着。少年的手继续往下，伸入裤子，向胯下移动。

（闪回：房间中偷听骗子打电话）

男人：满大街的老头老太太，你不会找他们下手？！……这个月你要骗不到钱，就给我滚！……

女人似乎有点虚脱，呻吟声变得越来越飘渺，男人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少年的手在裤裆里上下抽动着，裆口一起一伏。

（闪回：少年父母争吵的场景）

母亲：打啊！打啊！打死我你就可以跟那个野女人过了！

    女人似乎是直接哭了起来，男人则更加肆无忌惮地怪叫着。所有声音似乎都混在了一起，少年的手疯狂地抽动着，皱着眉毛，牙关紧闭，脸上洋溢着复仇的快感，快要到达顶点。

    突然，咚、咚、咚。

门外人声：有人吗？

……咚！咚！咚！

门外人声：有人吗？！

有人在敲门，不知道是隔壁的门还是这个房间的门。少年幡然醒悟，一动不动，肌肉紧绷，眼神中透着惊恐。

门外人声：能不能安静点！真是！

少年警惕地盯着房门，待脚步声走远，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惊慌地离开了房间。

6.少年的卧室 内-夜

    少年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房间里关了灯，一片昏暗，但仍能看出少年失落的表情。

    墙壁又传来细微的人声，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少年意识到那是父母的声音，转了个身，倔强地背对着墙壁。声音仍然透过墙壁不断传来。少年焦躁地在床上挪动着，转头看了看墙壁，似乎有些动摇，突然，他一扯被子，盖住了脑袋。但父母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穿过墙壁与被子，刺向少年的耳朵。少年终于忍无可忍，抄起听诊器，将听头贴在墙上。

（渐入）

父亲：（谄媚地）你过来。

母亲：（嫌恶地）别碰我！

父亲：你过来一下！

母亲：别碰我！

父亲：（不满）你别给我来劲！

母亲：（针锋相对）你别给我来劲！

父亲：（刚想发火）诶！（认怂）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你想怎么样？

母亲：（委屈、带着哭腔）你自己心里知道……

父亲：唉，我是对不住你，以后好好过日子，行了吧！你过来。

    父亲顺势拉过母亲，听头中传来男人焦急的喘气声，衣服与被子之间的摩擦声。母亲还在半推半就地咒骂着，父亲则谄媚地安慰她，不一会儿听头中就传来两性交媾的呻吟声、喘气声、肉体碰撞声。

    少年觉得一阵恶心，撇下听诊器，但依然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用双手捂着耳朵，紧闭双眼，内心十分煎熬。

7.宾馆房间 内-日-阴

    少年睁开双眼，心有余悸的样子。此时，少年正伫立在墙边，戴着听诊器，听头紧贴着墙壁。少年怔怔地睁着双眼，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间宾馆的房间里。

    这时，耳朵里渐渐传入微弱的人声，少年打起精神，试图听清隔壁的声音。

（渐入）

女人：（犹豫）这样吧，你给我一笔钱，我们结束吧。

男人：结束？你什么意思？

女人：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男人：你不想再这样下去？这样是哪样？

女人：我给过你机会了，要么你离婚，要么我走！

男人：你走？那我用在你身上的钱都白花啦？！

女人：（愤怒）我不是妓女！不是你用钱拿来使唤的！

男人：别他妈给我装！你不就看上我的钱了？！要走可以，钱没有！

女人：那等你老婆孩子知道我们的事……

没等女人说完，男人就给女人来了一巴掌，女人被打倒在地。

男人：你他妈说啊！有本事活着跟他们说！

女人：（几近疯狂地）操你妈！

    女人咒骂着冲向男人，两人在房间里厮打起来。为了紧跟住声源，少年也迅速地移动着站位。

（慢动作）

    女人抓住男人的衬衫衣领，用力地撕扯着，男人被拉着向前踉跄，男人抓起女人的头发，扒拉着往后甩，两人你进我退，你推我搡，四只脚在房间内迂回婉转，而与此同时，少年也随着两人的运动，不停地前进后退，而他手上听诊器的听头在墙上游动着，不时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三个人仿佛在卡洛斯《只差一步》的旋律下热情地跳着探戈。

    男人将女人用力地一甩，“啊！”，女人尖叫着飞向墙壁，“砰！”，头部撞向柜子，晕了过去，见状，男人十分惊恐，呆立一旁。少年听到动静，十分紧张，静静地等待着。接着就是长时间的寂静。

    少年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门被推开，撞到墙上，接着，男人匆匆的脚步声从过道上传来。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少年又等待了一会儿，仍然是一片寂静。少年小心地离开房间，走向隔壁房间，可能因为男人惊慌，房门没关。走入房间，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少年谨慎地四处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向女人，看着头发凌乱的她若有所思。少年掏出听诊器，戴好，缓缓地将听头向女人的左胸贴近。

    此时在走廊上，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惊，可能是后悔了，可能是发现门没关，转身返回。

    听头刚放上左胸，还没来得及听到心跳声，门就被推开，男人站在门口，一脸的惊恐，少年回头看见了惊慌失措的男人，也恐惧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突然，男人的表情变得凶狠了，他慢慢地走向少年，顺势把房门死死关上，少年依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两人对峙着，忽然，男人朝少年扑去，少年被压在男人身下，手里仍紧攥着听诊器，男人抽出手想掐住少年，少年慌乱地挥舞着双手，听诊器的金属听头砸到了男人鼻梁，男人怪叫一声，更加怒火中烧，伸手拿桌上的烟火缸，少年挣扎着，“啪！”一个烟灰缸砸在少年耳朵上，少年开始恍惚了，似乎无力招架，男人似乎马上就要制服少年。“啊！”男人痛苦地大叫一声，少年踢中了男人的阴部，男人蜷缩起来，手捂着腹部，少年起身，跨过地上的男人向门口跑去，“嘭！”，男人抓住了少年的双脚，少年扑倒在地，男人抓着少年的腿死命地往后拖，少年似乎已无力回天，男人继续拖着，这时，少年顺势回身，迅速把听诊器的胶管缠在男人脖子上，用力一提，男人立马没了力气，少年迅速骑在男人背上，双手死死地拉住胶管，男人涨红了脸，垂死挣扎着，少年疯狂地叫喊着，丝毫不放松，而此时，一旁的女人有了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已不再动弹，少年仍死死地勒着他，女人迷迷糊糊地试图睁开眼。少年终于没了力气，疲惫地喘着气，少年把男人翻过身，看着男人紫红色的脸，暴突的眼睛，把听头放在男人左胸，一片寂静，男人死了，少年心里却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啊！”清醒后的女人尖叫一声，她看着地上男人丑陋的面部，惊恐地叫了出来。

女人：你是谁！

少年回头看着女人，女人仍在质问着少年，“你是谁！”。少年空洞地看着女人，站起身来。

女人：你不要过来！

少年冷酷地俯视着女人，面无表情，女人在苦苦哀求，少年松开手，听诊器的胶管垂下来，形成一个环状，如同行刑时的绞索，而从这个绞索中间看去，是女人绝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