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

 作者：张飞明

【剧本正文】

1. 外景  街上  白天

画家男子甲走在街上，看到并听到前方男子乙大声地对着手机说话。

男子乙：（怒气冲冲）……你总是这样说话，妈的，监督我是吧？我还有没有点自由？你他妈的就是神经质，我骂你？我怎么骂你啦？你不凶我，我怎么会凶你？行，分就分，这是你说的，你记住啊，别再烦我了。

男子乙将手机摔进身边的垃圾桶里，随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男子甲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听到手机传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捡出手机，看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2.内景   男子甲的屋子  下午

躺在沙发上的男子甲醒来，盯着天花板。他心里纠结，搓着手坐起来。

男子甲：（自言自语）真是奇怪，我记住了梦里的电话号码。

男子甲起来走来走去。

男子甲：（自言自语）打过去的话是不是太可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电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男子甲：（继续纠结）但是那个声音太动听了。管他了，就像恋爱一样，你不去追求，怎么知道追不到喜欢的女人呢？没错。

他拨通了电话。手发抖，额头出汗。电话没人接。他松口气。打开电视，又看报纸，喝酒。

电话铃响。男子甲一下子坐起来，揉揉眼睛，抓起话筒。

女子甲：（在电话那头）喂喂，刚才谁打电话？

男子甲：（脸发烫，支支吾吾）我……我，这个……这……你好。

对方挂了电话。男子甲去洗脸。回来又拨通了电话。

女子甲：（愤怒地）你个笨蛋，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甲：我想……不不，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说，我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电话号码，我是说，我在梦里得到这个号，所以我就试着打了。                     

女子甲：（沉默半响）哈哈哈。神经，你以为我会相信啊。

男子甲：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女子甲：神经病，怎么能仅仅凭借一个梦里捡来的号码就给人家打电话的？

男子甲：那是因为在我的梦中，你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美。

女子甲：那么现实中，我的声音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男子甲：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子甲：那你描述一下，我的声音。

男子甲：怎么说呢？仿佛它来自遥远的地方……

女子甲：哈哈，行啦行啦，你想肉麻死我啊。

男子甲：不敢不敢，肉麻死你，那我到哪里找美女去啊。

女子甲：你……

3.内景   咖啡馆  下午

几天后。

男子甲：（盯着女子甲）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多了。

女子甲：得了，就你会嘴甜是吧？

男子甲：不敢。但我说的是实话。

女子甲：那么，你想象中我长什么样？

男子甲：比如呢，这眉毛，你比我想象的要弯得多，也就是说，你有一对弯月般的眉毛。

女子甲：我发现你说这种话都不会脸红。看出来，你经常说。对付女人很有一套吧。

男子甲：不敢当。我是初学者。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向你请教呢。

女子甲：屁啦。你就一个厚脸皮的人。

4.内景  电影院  晚上

一个星期后。他们在看电影。

男子甲：你嘴张那么大干嘛？ 

女子甲：打呵欠，困了。  

男子甲：哦，我以为你饿了呢。

女子甲：（瞪他一眼）滚啦你。

5.外景  公园  傍晚

一个月后。他们在散步。

男子甲：朋友都说我正在热恋中。

女子甲：这有什么的，肯定你告诉他们了。

男子甲：那倒没有。他们说，看我智商下降这么多就知道了。

女子甲大笑。

6.内景  男子甲的画室  白天

男子甲在为女子甲画肖像。

男子甲停下画笔，走过去，亲吻了她。

7.外景  街上  白天

男子甲和女子甲在避雨，抽烟。女子甲把半截烟扔进水里，跑进雨中。

女子甲：过来啊，快点。

他们狂笑着，跑着。最终停在一个喷泉前，喘气。她转过淌着雨水的脸，看他。

女子甲：将来有天，你会忘了我的。

男子甲：不会的。

女子甲看着他苦笑。

男子甲：（惶惑）你怎么啦？

女子甲不言语。

8.内景  音乐厅  晚上

男子甲和女子甲在听一场音乐会。

男子甲：（OS）（看着女子甲的侧脸）虽然我们相处已有一段时间，却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欣赏她的脸，好像那里躺卧着一部巴洛克式的歌剧。她能感觉到我滚烫的目光吗？转头给我一个笑？来。

女子甲果然转向他，笑了。

男子甲：（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吗？

女子甲：知道什么？

男子甲：平生第一次，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女子甲：那你知道吗？

男子甲：什么？

女子甲：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男子甲：我不信。

女子甲：真的。

男子甲：告诉我，让我相信。

女子甲：（犹豫一会儿）除了你，我还有别的男人。

男子甲：证明给我看。

女子甲：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9.内景  音乐厅大堂  晚上

男子甲和女子甲手随人群走出音乐厅。

女子甲：想啥呢？

男子甲：没想啥。

女子甲：别骗我了。你肚里有几条蛔虫，我还能不知道？

男子甲：（笑）那你告诉我，有几条？

女子甲白了他一眼。

男子甲：我在想你告诉我的事儿。

女子甲：行啦，别这么严肃。你可以认为是我骗你，不就行了？

10.外景  音乐厅外头的广场  晚上

男子甲和女子甲手牵手走出来。

音乐厅正对着的广场上，有人骑单车转圈，有人靠在广告牌上，旁若无人地弹吉他。

11.外景  街道上  晚上

穿过音乐厅广场，男子甲和女子甲决定先走一段路。

他们突然做起捉迷藏游戏。男子甲闭上眼，等她找地方躲起来。

男子甲：（搜寻着女子甲，故意用恐吓的语气）黑不隆冬的，你躲在角落里难道不害怕吗？我听人说……

他忽然听到一个屋子传来响动。屋子窗开着，窗帘从屋里往外飘着。

12.内景  某屋子 晚上

男子甲不假思索从窗户爬进屋子。借助街灯，他看到屋里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部电话。

电话铃响。

13.内景  男子甲的卧室  下午 

电话铃响。

男子甲叫着醒来了。

女子乙：怎么啦？

男子甲：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女子乙：什么梦？

男子甲：我梦到你了。

女子乙：是吗？

男子甲：嗯，不过换了别人的面孔而已。

女子乙：也就是说，其实你梦到了别的女人是吧？哈哈。

男子甲：哪里的事，因为我明明在梦里叫的是你的名字。

女子乙：我才不信。

男子甲：不信拉倒。而且你还跟我说，你除了我，还有别的男人。

女子乙：（面露慌乱之色）这，不可能。

男子甲：（看到她的脸色微秒，抓住的手臂）这么说，是真的？

女子乙：（急于甩开他的手）什么真的？

男子甲：你还有别的男人。

女子乙犹豫半响，点头。

男子甲：为什么？

女子乙：你会明白的，你我属于不同的世界。

男子甲：他妈的才不是。

女子乙：你迟早会忘了我的。

男子甲：（痛苦，声音大起来）这他妈的咋回事？梦里你这样说也就算了，现实里你也这样说。还让人活吗？

女子乙走过去抱着他的头。

女子乙：行了，多大的事啊。别像个孩子似的。

14 外景 街上 傍晚

男子甲和女子乙散步。太阳快落山了。

男子甲：知道吧？

女子乙：什么？

男子甲：你昨天下午说，有天我会忘了你。

女子乙：我是这样说的。怎么啦？

男子甲：我跟你提过我做的那梦里，你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琢磨了一天。

女子乙：你太敏感了。再说，这样说也没错，因为男人不都患了感情里的健忘症吗？你真觉得你梦到的那女人是我？

男子甲：我是这么认为的。不是有心理学家说过吗，男人总是以他身边的女人去创作想象中的女人。

女子乙：该不会是反过来说吧？哈哈。如此说来，你还是觉得我不是你理想的女人，肯定是这样的，不用狡辩。

男子甲：你这样不讲理，让我怎么分说？

女子乙：对了，你不是说，你在那梦里，是通过一个电话结识了那女人，不是吗？

男子甲：对啊。

女子乙：我也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而且你觉得我和那女人很像，所以，说不定你还在梦里呢。

男子甲：别开玩笑了。我的神经很小条的，别折磨我，求你了。

女子乙：我是认真的。所以不然这样子吧，我们拿个电话过来，然后我用手机拨通它，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男子甲犹豫不语。

女子乙：干脆点吧。

男子甲：好吧。

15 内景 男子甲的屋子 夜晚

男子甲和女子乙坐着，看着茶几上的电话机。

过了一会儿，女子乙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铃响。

男子甲：（面露笑容）你看，我说了吧，不是真的……

他看着面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他转头看着女子乙，她变得模糊，淡去。

男子甲：（大喊）不，不要……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