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高

                                                                            长高

                                                                                                                                                             编剧：郭涵

1.内 医院（ICU） 日

人物：芸父、芸母、小芸

病房门被推开。

芸父牵着女儿的小手步入病房。

镜头随着来者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女人，她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巴带着氧气罩，右手挂着吊瓶，从被子下面延伸出来好几根管子……

看着眼前的景象，小芸吓哭了。她躲在爸爸身后，呜呜哭个不停。

芸父（叹口气）（转过身）（掏出纸巾）（蹲下）一边替女儿擦去眼泪，一边安抚道：芸芸不哭，那是妈妈，每天给你做饭，讲故事的妈妈。

小芸（微微）瞥了一下床上的女人，继而转眸看向爸爸，（抽搭）道：妈妈她怎么了？身上为什么插那么多可怕的东西。

芸父（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转眸对女儿说：因为妈妈被一辆车撞伤了，要靠那些东西才能生存。

小芸（不解）什么是生存？

芸父：就是活下去。

小芸（哦了一声）又问：那妈妈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吗？

芸父（点了点头）

小芸（转过身）（走向床边）看着妈妈问爸爸，道：那妈妈什么时候会醒来和芸芸说话？

女儿的问题令芸父语塞，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等你长高一点，妈妈或许就会醒来。

三天后。

2.内 芸家 日

人物：小芸、芸父

小芸站在一面墙前，冲在厨房做饭的爸爸叫道：爸爸——爸爸，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听见女儿的叫唤，芸父立即放下炒菜的铲子，跑了过去。

见女儿笔直的站在墙前，芸父问道：怎么了芸芸？

小芸指着墙后原先的标记，问道：爸爸，你过来看看，芸芸是不是比昨天长高了一点。

芸父瞅了一眼墙上和女儿头顶并齐的标记，苦涩地笑了一下，道：嗯，比昨天长高了一点。

小芸（高兴）道：芸芸长高了，（拉起爸爸的手）爸爸，我们去医院吧，妈妈醒了。

芸父握住女儿的小手，道：长一点妈妈是不会醒的，最低你要再长（量出一虎口）这么块，妈妈才会醒来。

小芸伸出小手对上爸爸大手量出的身高，虽然因为手大小的差距对不上，但她还是像对上似的问道：芸芸再长这么块，妈妈才会醒吗？

芸父（嗯了一声）

小芸（看着爸爸的手）（表情突然失落）道：可是芸芸很想让妈妈现在醒来。

芸父（揽过女儿，搂在怀里）一边抚摸女儿的头发，一边说：爸爸也想啊，但你的身高不到，妈妈是不会醒的。

小芸：那我怎么才能快点长高？

芸父：以前妈妈醒着的时候，不是经常给你说嘛，每日三餐不挑食的宝宝才会长得快啊。

小芸（搂上爸爸的脖子）（嗯了一声）：以后芸芸会听妈妈话，不挑食，做一个尽快长高的宝宝。

芸父（拍拍女儿的后背）红了眼眶。

四年后。

3.内 医院（普通病房） 日

人物：小芸、芸母

病房的门从外被打开。

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走进屋，她冲床上躺着的女人叫了声“妈”，便走过去，掀开被子，给对方按摩起腿来。

小女孩就是小芸，她边按摩边说：妈，今天爸公司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换我来给你做按摩。怎么样，我按摩的是不是比爸好？

芸母闭着眼，毫无反应。

小芸自己回答道：肯定是喽，我虽力气小，但我是妈妈最喜欢的宝宝，干什么事都是最好的对不对？

芸母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按摩完，小芸给妈妈盖好被子，走到床头前，注视沉睡中的母亲，小芸突然红了眼眶。

小芸（哭道）：妈妈，我上小学了，个子也长高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醒来好不好？对芸芸说一句话也可以啊。

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小芸停止哭泣，她用袖子抹去泪水，又说：对不起妈妈，芸芸答应爸爸不在你面前哭的，爸爸说你虽然不能说，但能听得见。芸芸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希望妈妈醒来时为我保密，不要把今天我对你哭过这件事告诉爸爸。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喽。（语毕，在母亲的额上亲了一口）

次日。

4.外 去医院的路上 傍晚

人物：芸父、小芸

宽阔的马路上，芸父骑着自行车载着小芸向医院的方向赶去。

父女俩一路无语，快到医院时，小芸开口了。

小芸：爸爸，等我长到你说的那么高，妈妈真的会醒吗？

芸父（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不相信爸爸的话了吗？

小芸（摇摇头）：相信，只是四年前，你也是这么说，妈妈也……（小芸垂下头）

芸父停下车，回眸看了一眼正垂头沉默的女儿，然后转眸又看向不远处写“住院部”的大楼，叹口气，对女儿喃喃道：会醒的，你要相信爸爸也要相信妈妈，只要你相信，你妈妈就会醒来。只是时间未到。

小芸（抬起头）随父亲的目光看过去，她没有回应爸爸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大楼，继而在父亲的脚蹬下，住院部三个字越来越近……

五年后。

5.内 医院（普通病房） 日

人物：小芸、芸父、芸母、护士

（门敲响，护士推开门）

护士（站在门口）说：张晓梅的家属请过来交下款。

芸父应了一声，对女儿说：我先去交款了，你好好的看着你妈妈。

小芸（嗯了一声）：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6.内 护士站 日

人物：护士、芸父

芸父拿出钱包正欲交款，突然呼叫灯陡然亮起。

芸父与护士同时向呼叫灯看去，继而一起向病房区跑去。

7.内 病房 日

人物：医生、护士、芸父、芸母、小芸

医生用手电照了一下病患的双眼，又用听诊器听了一遍病患的心口位置，而后摇了摇头。

见此，芸父别过头，叹了口气。

随后，医生向护士交代了几句转身欲走。

见医生要走，小芸赶忙上前拉住对方的袖口，恳求道：医生叔叔，请您再给我妈妈检查一遍吧，刚才我看见她手指抽动了一下，我妈妈真的有反应了。

医生（转回身）拍了拍小芸的肩膀说：刚才叔叔检查过了，你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至于手指抽动也许是神经反射的作用。

小芸（啊了一声）松开拉医生的手，转眸瞥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母亲，垂下了头。

待医生走后，芸父上前把女儿拥入怀里，安慰道：别丧气，你妈会醒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芸（仰起头）看着父亲，问：那这个时间是多久？

芸父注视身高到自己胸口的女儿，说：差不多再等你个子到我（指向自己的眉毛）这里吧。

小芸仰视父亲用手示意的位置，然后回眸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妈妈，轻轻地嗯了一声。

六年后。

8.内 医院（普通病房） 夜

人物：小芸、芸母

小芸趴在妈妈的怀里，搂着她一边的肩膀，说：妈妈，时间过的好快啊，转眼我便要上大学了。记得在我三岁时，你就躺在这里了，如今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起来送完一程？（话到此，小芸笑了笑）开玩笑的啦。（小芸起身凝视母亲）不过，妈我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因为你留给我的回忆太少了，我每晚睡前都在努力的想，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岁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握起母亲的是手）但是，你当时对我说得‘每日三餐不挑食的宝宝才会长得快’这句话我至今清楚的记得。女儿现在的身高已经到老爸的眉毛了，是不是很棒？还好，个子长得快，体重没跟着涨的快，否则你醒来看见当初瘦小的女儿变成一个大胖子会不会再吓晕过去？（笑）说了这么多，妈妈会不会嫌我烦啊？（收起笑容）肯定不会，因为妈妈你也知道女儿就要去外地上学，也想多听听女儿说话吧。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紧，说不出来也没关系，女儿都懂得。还有，你放心，女儿在异地会照顾好自己的，会按时给老爸打电话报平安的，你就安心养病，争取早日挣开眼睛看到我。（哽咽）妈，时间不早了，女儿要回去收拾行李了，等我放暑假再回来看你。（语毕，含泪在母亲额头吻了一下，继而控制不住跑出病房）

9.外 医院 夜

人物：小芸

尽管已经跑出了母亲的病房，但小芸还是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释放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哭，直到走出医院的大楼，她才松开手，但此时她已经停止流泪，挂着泪痕的双眸向母亲住的那间房的窗户望去，透过那扇窗，小芸似乎看到母亲站在窗前向她挥手告别，随即她也不自觉地抬手朝对方挥去，然而挥着挥着，小芸才看清对面的窗前是空的，继而眼角又淌下了泪水……

四年后。

10.芸家 （卧室）日

人物：小芸、芸母、小芸男友

小芸（声）：妈，我回来了。

继而门被打开，一个披着长发，身材高挑的女孩走进屋内。

被叫者依然平躺在床上，双目闭着，睡的很安详。

小芸来到母亲床前，先在对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再托起对方的一只手贴在脸上，蹭了蹭，说：妈，女儿好想你，你也很想女儿吧？四年里，只有暑假寒假才能有时间回来看你，现在毕业了，女儿就可以随时守在你的身边了。对了，（小芸甜蜜一笑）我还给你带回你未来的女婿，他人不仅长得帅，而且对我也是超好呢。（说着，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声小俊）

门应声而开，一个高个男子出现在门口。

小芸（示意对方过来）

小俊（略）紧张走了过去，他站在小芸身边，朝床上沉睡的妇人叫了声“阿姨”。

芸母仍旧没有回应，只是搭在床边的一只手抽动了一下，不过这次抽动的很小，没有人发觉。

一晃三年后。

11.芸家（卧室） 日

人物：小芸、小芸老公、小芸女儿、芸母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父母的带领下走进芸母的房间。

小芸把女儿放到母亲身边，对女儿说：如如，你在这里乖乖地陪外婆，妈妈和爸爸去厨房替换下你外公去做饭，等做完饭再过来叫你好不好？

如如（点点头）（瞥了一眼外婆）问小芸：妈妈，外婆怎么总是睡觉啊？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芸（略一沉思）笑道：等你再长高一点，你外婆就会醒了。

如如（哦了一声）说：那我要快点长高，让外婆早日醒来。

小芸（摸摸女儿的头）欣慰地笑了。

12.芸家（厨房） 日

人物：小芸、小芸老公、芸父

来到厨房，小芸替换下正择菜的父亲，把对方推出厨房后，便和老公忙活起来。

这时小芸的老公想到了什么，边切菜边说：小芸，你刚才对女儿说得那番话我觉得不妥，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也算是一种欺骗。

小芸（无奈）叹了口气：我只想给如如一个盼望，给自己一个希望，我爸当时对我这么说，现在我长大了，只能对如如这样说了，只是想把这个希望延续下去而已。（语毕，小芸朝外瞅了一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

小芸老公（停止切菜）看着老婆陡然暗淡下去的神情，刚想开口安慰，被女儿的声音打断。

如如（声）：爸——妈，快过来，外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