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父亲的手心》

父亲的手心

杜木舟

（第二次修改重投稿）

角色：父亲，老金（40岁上下），大姐，小弟，小妹

1、日，内，城市居民房间。

一个男人（父亲）佝偻的背影，一只苍老的手掌正轻轻抚摸着一张照片，照片的边沿裁成锯齿状，照片陈旧、泛黄、略显模糊。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合影，父亲和母亲年约四十岁，上世纪七十年代普通人穿着，紧依坐于中心。四个子女分别从5岁到12岁左右，子女们围绕着父母，或攀于父母肩膀或伏于父母膝盖，唯5岁小儿坐于母亲大腿之上。

苍老的手把照片上每一个人的脸都抚摸一遍，仿佛通过抚摸能感受到什么。又似乎要拂去照片上的岁月印痕。

（画外音：孩子的笑声。整个场景基调为暗色调，只有中心照片和抚摸照片的手掌比较明亮。）

一只猫走到父亲脚边，“喵”的叫了一声。父亲伸手下去拂了拂它的背（手的动作显得十分慈爱），然后抱起来，放在他膝上。猫紧依着父亲陪他看照片……。

照片上大儿子的影像变得清晰、成熟……（切换）

（此场景中，老年父亲一直只有背影）

2、日，内，一家高档酒楼。

变得成熟的大儿子（老金）的脸（特写）。

一只酒杯朝向银屏。

酒杯后面是老金的脸，被玻璃杯映照着扭曲了半边。

（镜头退开）一张大酒席，围坐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

席上酒菜满桌。

老金衣着体面、手腕上的名表熠熠生辉；手指上的戒指璀璨夺目。

老金：赵老板，这杯敬你，合作愉快。

对面被称作赵老板的人举起酒杯示意。

赵老板：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一个男人：这些年大家变化真大，老金的生意都越做越大了。

老金：这个时代跑得实在太快，必须撒开四蹄拼命追，不然就跟不上。跟不上就要被抛弃，被抛弃你就完蛋了。

众人笑。

赵老板：高见。

手机铃声响。老金正啃着一只猪蹄，仿佛没注意。

赵老板：老金，你的手机。

老金：是吗？是我的吗？

老金掏出手机，举到耳边，一边离席走到窗边。

老金：什么事？

……

老金：（脸上变色）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

老金：（挂掉电话，朝众人）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赵老板：哎，说好晚上打牌的，别迟到。

老金匆匆出了酒楼。

3、日，外，城市大街，黄昏时分。

老金驾驶着高级小车急急奔跑，左转右拐，离开繁华地段，进入一条狭窄小巷。

4、日，外，城市旧城居民小区

小车在一座小院落停下。老金下车，习惯性小心关好车门，快步跑向屋子。

5、日，内，民房室内。

   老金穿过客厅，走进旁边的卧室，卧室房门敞开着。

   房子里已经有三个人，他们都是老金的兄弟姐妹，分别是大姐、小弟和小妹。

   三个人都神情悲戚，大姐和小弟都呆站在床前，小妹坐在椅子上，捂脸轻泣。

   老金走向床前，双膝落地，声带哭腔。

   老金：爸，你怎么了？爸，你咋不说一声就走了。

   （镜头绕过老金身躯）床上直直躺着一个老人，双目紧闭，没有呼吸，面容安详。他的双手重叠盖在胸前，位于下方的手掌握成拳头。一张被单盖住他胸口以下身体。一轮夕阳显现窗口，一片阳光从窗口扑进，伏身在老人遗体之上。

   老金低头默泣几秒，然后抬头望望其他人。

   老金：爸什么时候走的？

小弟：（摇摇头）我不知道，是大姐告诉我，我才知道。

老金转头望大姐。

大姐：（脸上挂泪）我也不知道，是小妹打电话，我才赶过来。

老金再转头望小妹。

小妹：（小声哭泣）不知道爸什么时候走的，我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躺着了。

老金站起身，神情激动而气愤。

老金：你们，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只顾自己。

三人（齐声）：别说我们，你自己都最后一个才到。

（空镜）

6、日，内，父亲卧房内。

老金：准备安排后事吧，打电话给殡仪馆。

大姐：小妹去打点水，我给咱爸擦个脸。

小弟：哎，你们看，爸的右手怎么握得这样紧？

小弟指向父亲重叠胸前的那双手。

众人望去，只见父亲的右手握成一个拳头，仿佛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老金：爸手里攥着什么啊？

老金说时去抓起父亲右手，试着掰开父亲手指。但是怎么也掰不开。

小妹：都僵硬了，掰不开了。

大姐：爸不会攥着银行卡走吧。

小妹：怎么可能？银行卡那么大，手心攥得住吗？

老金：不是银行卡，我看也是值钱的东西。

小妹：会不会是一件祖传的宝物？

小弟：你们有没有发现，爸的那枚金戒指不见了，爸手心里攥着的一定是金戒指。

大姐：爸也真是，这么值钱的东西都往土里带。

小弟：是啊，这多浪费，留给我们多少有点用处。

老金：拿出来吧，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大家都来帮忙。

老金再次抓起父亲右手，众人都凑上去，七手八脚试图打开父亲攥着的拳头。

可是老金把脸都憋青了，也只是把小手指稍稍抬起一点。手心里藏着什么仍然看不到。

老金端起父亲的拳头，眯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往拳头缝里窥探。接着换了一只眼再看。他喃喃而轻声自语：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啊。

他失望的摇摇头：看不清。

大姐上前：我来看看。

大姐把脸凑到父亲手掌，象老金那样左右张望一番，然后起身摇摇头。

小弟上前：让我来，我视力好。

小弟也窥看一番，依然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小弟回头对小妹：小妹，你来试试。

小妹上前，也看了一阵，还是宣告失败。

小妹：要不，请人来帮忙吧，找个医生什么的。

老金：不行，不能找别人，找别人还得花钱。

此时小弟东张西望，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屋子里显得十分整洁，所有东西都齐齐整整的摆放着，仿佛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墙上一张黑白女人遗像比较显眼，像中人仿佛微笑望着床上躺着的人。

终于小弟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工具箱，他打开工具箱，里面有板手、钳子等工具。

小弟：你们看，哪件工具能派上用场？

老金伸手到工具箱翻找一番，拿起一把小改锥（特写）。

大姐：哥，你小心点，别伤到爸。

老金：放心吧，顶多对骨头有点影响，不会伤到皮肉的，表面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

7、日，内，父亲卧房内。

    四个人团聚一起，在床前紧围成一个半圈。

儿女们肩背晃动、紧张忙碌着……。

终于，父亲的拳头被打开了，他的手心里果然有一件东西。

所有人都脸上放光，格外惊喜。

大姐：我就说嘛，手心里肯定有东西。

小弟：人都死了，还带东西走干吗呀。

小妹：就是啊，爸真是老糊涂了。

老金伸手从父亲手心里把东西拿起来，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硬纸片。（镜头由远而近的推至父亲手掌心）

老金把纸片打开，一下傻了眼。

众人一齐伸头细看。

却是一张全家福照片。

老金伸手朝众人一指：都怪你们，胡乱怀疑咱爸。

众人：怎么能怪我们？你也不是吗？

父亲安详的脸，父亲空空的手心（特写）

……

镜头后退，吵闹声渐渐混乱。

镜头退出卧房，一只猫趴在地板上，懒洋洋抬头望一眼镜头。

镜头退出屋子，退出院落，退出小巷，退到城市上空。老人的院落淹没在城市建筑森林里。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