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

1.内，酒店包间，夜

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

照片放到桌上。桌子对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笑容有些阴森。

小五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冲女人摆摆，女人摇摇头，又做个随意的手势。小五点着烟。

小五：这就是你要我杀的人？

女人（点点头）：可以吗？

小五：怎么称呼？

女人：叫我红姐吧。

小五：我是问她。她叫什么，我能在哪儿找到她，这些你都该告诉我吧。

红姐：她叫李昕，每天中午十一点整，你到大学城门口，就能见到她，保你错不了。

小五点点头。

红姐：你帮我杀了她，我付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小五（掐住手里的烟）：一百万？这么多。

红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杀她前，要让她爱上你，然后当她以为可以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看到你杀了她。

小五（扔了烟头，苦笑）：这么狠。我能问一下你们到底有什么仇吗？

红姐：你们做这行的好像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吧。

小五笑笑不说话。

红姐（举起酒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2.外，街头，夜

小五提着一只箱子走在路上，两边行人很少，仅有几家店铺还有灯光。

红姐（画外音）：这里有五十万，算是押金，事成之后，另外的五十万也是你的。如果你让她死得很痛苦，我不介意也成为你的。

红姐的笑容浮现在小五脑海里。

小五（小声骂）：婊子。

3.内，超市，夜

小五拿着一包烟走到收银台，扔给收银员。

收银员：五十。

小五打开箱子，里面都是成捆的百元钞票，收银员看傻了眼。小五则冷笑着抽出一张一百的递给收银员。

4．内，废旧车库，夜

一间破旧又狭小的屋子，一张小床，一台风扇呼呼转着，地上堆满垃圾。

小五把箱子扔到床上，人也跟着倒在床上。

5.外，马路上，日

小五站在马路边，看着李昕挎着包从门口走出。小五拿出照片对了一眼，又把照片放回口袋。

小五转过头，冲身后使个眼色。两个小混混从旁边的树荫里走出。

小五（指着李昕）：就是那个白裙子、挎着黑包的女孩，动作别太狠，机灵点，我不想费太多事。

小混混一：这位老哥您放心吧，弟兄们都有经验。

小五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抽出十张递给他们。

小五：快去，别叫她走远了。

两个小混混跑向李昕，小五站在原地观望。这时李昕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小五见小混混快追上李昕，自己也慢慢走过去。

两个小混混开始纠缠李昕，李昕的大喊，旁边路人小心走过。

小五见李昕跑得差不多了，才跑步上前。

小五（大吼）：干什么呢。

李昕这时倒在地上，一个小混混上前要打小五，被小五一巴掌打倒，另一个要上手，也被小五打倒。两个小混混逃走。

小五向前追了一阵，又踢了一个小混混一脚。小五停下，回过头，李昕踉跄着走过来。

小五（走到李昕身边）：你没事吧。

李昕：没事，谢谢你。

小五：没事，客气什么。就是没想到大学城里还有这么多混混。

李昕：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呗。

小五（笑了，又看着李昕）：真没伤着？

李昕（向小五展示自己，原地转圈）：真没伤，你看，一点事没有。

小五（伸出手）：那个，我叫吴晓。

李昕（笑着伸出手）：我叫李昕。

6.内，饭店，日

小五：你是做什么的。

李昕：我还是学生，就在对面大学念金融，你是做什么的。

小五（犹豫）：我，我是个体育老师，学校也不远，过几条街那个五十五中学。

李昕：原来是体育老师啊，怪不得那么厉害。

小五：见笑见笑了。

店老板（画外音）：快出去，这不是你要饭的地方，别耽误我生意。

小五偏过头，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怯生生站在饭店老板面前，瞪着大眼睛看着老板。

李昕（画外）：老板，让那个孩子过来吧。

小五偏过头看李昕，李昕冲他笑笑。

李昕：你不介意那个孩子过来吧。

小五摇摇头。

老板迟疑片刻，向前推推那个孩子，孩子走到李昕身边。

李昕把桌上的菜都夹了一点到一个小盘子里，又给了小男孩一双筷子，小男孩犹豫片刻，接过筷子，盯着盘里的食物咽口水。

李昕（又把菜向小男孩面前推推）：你喜欢吃哪个，自己夹吧。

小五看着小男孩，忽然想起来小时的自己。

闪回

7.外，街头，日

瓢泼大雨，街上没有行人。小时候的小五奔跑在雨里。

小五跑进街头一家店铺，被扫帚赶出。

一个男声（画外，恶狠狠）：滚出去，小叫花子。

小五站在雨中颤抖，又转头跑向另一个方向。

小五在雨中边跑边哭，不断走进店铺，又不断被赶出。

小男孩（画外）：我，我不要吃的，你能给我钱吗？

闪出

8.内，饭店，日

小五抬头看着小男孩，小男孩正一脸渴望看着李昕。

李昕：好吧，不过你要吃些东西我才给你钱。

李昕把一个盘子推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犹豫片刻，用手抓着东西开吃。

李昕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递给小男孩，小男孩顾不得擦手，满脸兴奋接过钱，胡乱揣在兜里，冲李昕笑笑，直接跑出去。

李昕：慢点。（回头看小五）多可爱的孩子。

小五点点头，冲李昕笑笑，又偏过头看窗外。

小男孩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从兜里掏出钱，全部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还是打了小男孩一个耳光。小男孩倒在地上。

小五面部肌肉颤抖。

9.外，某高档小区门前，黄昏时候

小五和李昕走到小区门口，李昕停下步子，看着小五。

小五：我就送你到这，你进去吧，这么好的小区肯定不会有事的。

李昕：那，那谢谢你。

小五：谢什么，我就是做了件该做的事，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李昕：嗯。

旁边驶过来一辆车，到了小区门口。

李昕（见了车，很高兴）：我姐姐回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昕冲车摆手，车停下。

小五好奇地看过去，见到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个女人，竟然是红姐。

小五瞪大眼睛看着红姐，红姐则笑着走向他俩。

李昕笑着拉住红姐肩膀，红姐则笑着拍李昕脸。

红姐：这么晚才回来，出事怎么办。

李昕：没事的姐，我给你介绍一下。（指着小五）这是我今天认识的朋友，他叫吴晓，我今天在路上遇到坏人了，就是他救的我。

红姐（着急地看李昕）：怎么回事，你没出事吧。

李昕：没事，吴大哥帮我打跑了那两个坏人。（又看小五）吴大哥，这是我姐姐，李绮。

红姐（笑着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要是出了事，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好。

小五（笑容僵硬，伸出手）：没事的。

10.外，路上，夜

小五在马路边上走着，路上行人很少，灯光很暗。

忽然路边阴暗处传来打骂声：哭，再你妈哭，老子宰了你。

小五停住步子，犹豫片刻，手按住腰间，谨慎地走过去。

11．外，废弃大楼外，夜

中年男子手拿一根皮带，正在打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缩成一团痛哭。

中年男子（骂咧咧）：哭，我他妈让你哭，真本事没有，就你妈会哭，整天不好好干活，就你妈东颠西跑。老子今天打死你。

小五慢慢穿过几根破旧的废钢筋，走到中年男子背后。

中年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见小五冷冷看着自己。小男孩这时也抬起头，怯生生看着小五。小男孩是中午在餐厅讨饭那个男孩。

中年男子（皮带指着小五）：你，你他妈干啥。

小五：打孩子做什么。

中年男子：我教育自己孩子，用得着你管？你他妈是谁啊，赶紧滚开。

小五（看小男孩）：他是你爸吗？

小男孩偷看中年男子，又缩回头，不说话。

中年男子（上前）：我说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再你妈不走，老子把你腿打断了。

小五冷笑一声，掏出手枪，指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吓一跳，停住步子，回头看一眼小男孩。

中年男子：我跟你说，你，你别以为自己有枪就了不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他妈可，可别乱来。

小五（看小男孩）：他是你爸吗？

小男孩抬头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瞪着他。

小五：你把头转过来。

中年男子陪笑转过头，余光还注视着小男孩。

小五：你别怕，实话实说。

小男孩（忽然大哭）：他，他不是我爸，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

小男孩哭泣的声音淹没了他的说话声。

中年男子：不是，您听我说，这孩子是……

小五（枪指着中年男子）：现在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可以走了，孩子我要带走。

中年男子：我，可是我……

小五垂下枪，“啪”得一声响，中年男子吓得蹲在地上。

12.内，废旧车库，夜

小男孩蹲在地上，怯生生看着小五。小五在旁用一把长刀切西瓜。

小五把一块西瓜递给小男孩，小男孩犹豫片刻，接过去。

小五：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迟疑）：我，我叫小强。

13.外，大街，日

小五站在街头打电话，小强吃着雪糕，跟在小五身边。

小五（对着手机）：对，就是昨天那个小男孩，你说什么，去哪儿？警察局？

小五低头，小强看着他笑。

14.外，警察局外，日

李昕拉着小强的手走在前面，小五左顾右盼跟在后面。

李昕（回过头）：你快点啊，怎么这么慢。

小五：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行，这么多人进去也不好。

李昕：那怎么行呢，咱们说好一起帮小强找他爸爸妈妈的，何况小强又是你救下的，警察肯定还要问些问题，你怎么能不去。

小五：这……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去了也没什么，那个人贩子肯定逃远了，还是你们去吧。

李昕（笑着看小五）：你怕什么，警察又不会抓你。你不会做过什么亏心事吧。

小五（苦笑）：我，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你又乱说。

李昕：那就一起进去多好啊。（低头问小强）哥哥和咱们一起进去好不好。

小强笑着点点头。

小五：那，那就一起进去吧。

15.内，警察局，日

警察写好一份报告，递给李昕。小五抱着小强，坐在一个沙发上。

警察：你们回去后，再好好问问孩子，看他还记得家里什么事吗，如果有的话，及时汇报我们，这些消息可能对找到他家有重大帮助。

李昕：我们知道了，那谢谢你啊。

小五和小强也起身，跟警察道谢。

警察：先不忙，那个……孩子跟谁回家啊。

李昕回头看小五。

小五：我、我，孩子一会和我回去。

警察低头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表，递给小五。

警察：你把这个签了，再把你身份证给我。

小五：哦。

小五低头在身上摸，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小五：那个，我钱包忘了带了，身份证也在钱包里。

李昕：我的带了，用我的行吗。

警察：行，都一样。那电话还是留你的吧，到时候联系你方便。

小五：行，没事。

16.内，商场，日

李昕牵着小强手走在前面，小五跟在身后。

商场里都是美丽的衣服，李昕领着小强到处看衣服，小强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小五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默默跟在后面，脸上是略带忧伤的笑。

闪回

17.外，大街上，日

小时候的小五穿着破破烂烂，走在大街上，大街上来往的人都一脸厌恶看着小五。小五迷茫地在原地转动，不知所措。

闪出

18.内，商场，日

小强笑着拿着一件衣服走进试衣间，李昕弯腰冲他摆摆手。

李昕：要是能找到小强的父母该多好，小强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五（面部忧郁）：一定会的，他父母一定也很想小强。

李昕（也变得伤心）：要是我爸爸妈妈也活着该多好。

小五（一愣）：你说你……

李昕（眼里有泪）：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爸爸是去年去世的。

小五：哦。

李昕：那之后我就只有我姐姐一个亲人了。

小五：那，那是你姐姐工作供你读书？

李昕（摇摇头）：我爸爸留下了很多钱，我们都靠那个活着。

小五（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李昕：你说什么？

小五：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贸然提起你的伤心事，挺不好的。

李昕（强装笑容）：没什么不好的，这么多天，我都看开了，何况我还有我姐姐，现在不也认识你了吗。

小五嘿嘿苦笑两声。

19.外，露天烧烤，夜

小五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子上，桌上摆着些烤串还有十多个酒瓶。

20.内，废弃车库，夜

小五倒在床上，不断抽搐，嘴里吐白沫。

小强在一旁哭着抱住小五，又拿起小五手机，摆弄。

小强听着手机，对面是嘟嘟的声音，很久才传来李昕的声音。

李昕：喂，吴大哥。

小强（哭着）：李昕姐姐，你快来，吴叔叔要死了。

21.内，医院病房，清晨

小五睁开眼，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慢慢偏过头，看到李昕趴在床边熟睡，隔壁床上，小强睡得正香。

小五手捂着头，慢慢坐起，偏过头看，李昕还在熟睡，小五松口气。

小五下床，伸手想把李昕喊醒，犹豫一下，直接走出病房。

22.外，医院外，清晨

小五眼里含着泪，边走边拨弄手机。

嘟嘟两声后，对面传来李绮的声音。

李绮：进展挺快啊，昨晚她是去陪你了吧。

小五（擦眼泪）：我现在要见你，哪能找到你。

李绮（沉默片刻后）：那你来我家吧，你该知道我家在哪。

小五：我五分钟后到，你到小区门口接我。

小五挂了电话，闭眼紧握一下拳头，睁开眼后，眼里都是泪水。

23.内，李绮家里，日

李绮坐在小五对面，静静看着小五。

李绮：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吧，我不想李昕知道咱们认识的事。

小五：我过来就是求你，求你放过她，你给我的钱，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李绮：放过她？真是笑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小五：不过是为了你爸爸留下来的遗产，我想我能说服她，她不会要你一分钱的，你爸爸留下一个亿也好，十个亿也好，都是你的，还有这些房产地产。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找她麻烦。

李绮：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我不会放过她的。

小五：她是你亲妹妹，你何苦这么对她。你爸妈死后，你可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李绮（起身大吼）：谁是我亲妹妹？我没有亲妹妹。我妈死了后，我就没有在李家感受到家的温暖，我爸爸就没有再多问我一句冷暖，都是她们母女的错，是她们毁了我家，害死了我妈妈。我爸爸留下的钱本就该属于我一个人，她妈妈几年前死了，是她妈命好，不然我也会找机会杀了她。

小五（起身）：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不过其中可能有很多误会。你要相信我，李昕真的对你很好，她一直说你是她的好姐姐……

李绮（咆哮）：闭嘴，谁还听那个婊子假惺惺的花言巧语。

小五苦笑，不说话。

李绮（盯着小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她还真是个妖精。

小五：你别乱说，没有的事，我只是看不下去，才过来劝你的。

李绮：看不下去？干你们这行的，还会有这么好的心？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死心的，就算你不杀她，我也会找人要了她的命。

小五：你别逼我。

李绮凑到小五面前，探出脖子亲吻小五。

李绮：谁逼你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比她强多了，她就是个傻丫头。而我，你和我上了床，就会知道……

“砰”一声枪响，李绮睁大眼睛瞪着小五，倒在地上。

李绮面前一滩鲜血。

小五喘着粗气，看着枪口。

24.内，卫生间，日

小五用毛巾擦干身上的血，又洗把脸，抬头看镜子，满脸狼狈，却开心地笑了。

25.外，天台，日

小五拿起手机，手机屏幕显示“李昕”字样，小五还没按下拨号键，手机就响了，小五犹豫一下，接了电话。

小五（尝试）：喂？

对面：是吴晓先生吗？您好，我是城西派出所的，我姓王，昨天是我接待的您和李女士，还记得吗？

小五（松口气）：哦，王警官，您有什么事吗？

王警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小强的家人找到了，说下午就能过来。

小五（脸上露出笑容）：是吗？那可太好了，谢谢你啊，王警官。

王警官：谢什么，我还要谢谢你们呢，你们都是好居民。对了，下午你带小强再来一趟警局，得做个DNA检测，这样才安心。

小五：哎哎，下午一定去，一定去。

小五放下手机，看着地面的一切，都像蚂蚁一样小。

小五的手机又响了，小五拿起来看，是李昕打来的，小五犹豫片刻，挂掉了手机。

他给李昕发了条短信：“李昕，很高兴能认识你，不过很对不起，有些事我骗了你。你是个好女孩，我希望无论你的生活里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你都要坚强，你的笑容是最美的。刚才王警官打来电话，小强的父母找到了，下午你得再带他去趟警局，他就麻烦你了。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没办法陪你，对不起。我真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认识我的朋友，都叫我小五。”

小五看着短信，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发送后，他满意得合上手机，俯视大地。

小五（自言自语）：我该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了。

小五俯身跳下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