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沉默

1、村头麦田 日 外

风吹动着小麦，一层层波浪远去。

一条小路延伸进村庄里。

路两旁的梧桐花静静的开着，沁人心脾。

一群脚步走过，踩在掉下来的梧桐花梗上。

女孩没有表情又似乎走神的脸庞出现在画面里。

她穿着孝衣跟在人群后面。

旁白：奶奶走了，她走得很平静，像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回家的门却永远关上了。

路过一个破旧的院落，女孩停下脚步，和众人拉开距离。

她慢慢走近胡同里，一个破旧的的土坯房，一个不大的小院，还有一个没有锅的灶台。院子里有一个高大的老槐树，槐树下堆着玉米杆。

老槐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半个小院。

女孩走过去，用手摸着苍老的树干，眼泪掉下来。

旁白：这是我大奶奶家，也就是奶奶的嫂子。这儿曾是我的整个清晨，是奶奶她们的整个黄昏。

稚嫩的孩子欢笑的声音传来。

2、老院子里  日  外

镜头跟着一个小女孩转圈。

远景，小女孩手里拿着雪糕围着槐树跑，槐树底下6个老太太围坐在一起打牌。

小女孩跑到一个花眼老太太的身旁。

花眼老太太正拿着牌费劲地看，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

小女孩：这是老毛。（大王）

花眼老太太激动的说：诶呀，这不喃就碰啦。

其他老太太都不高兴的把牌扔了出去，拿玉米粒给花眼奶奶。

花眼奶奶一边数玉米粒一边大笑。

小女孩跑到自己奶奶身边坐下，递给奶奶雪糕吃。

奶奶拿出手绢擦眼：不吃，牙疼。

小女孩又递给大奶奶吃。

大奶奶张开嘴比划：没牙了，咬不动。

其它奶奶摇摇头说：激牙。

花眼奶奶费劲的把牌洗好，开始了新的一局。

小女孩拿过奶奶的手绢，扔上天吹着玩。

3、学校门口  日  外

飞上天的手绢变成了一封信，被女孩抢过来，女孩已经18岁的模样。

女孩拆开信来看。

女同学：谁给你写的信？

女孩开心地拉着女同学转了一圈：我考上了。

说完就高高兴兴的跑开了。

4、老院子  日  外

女孩飞快的跑到老院子里。

奶奶：小芹你快拉你胖奶奶一把。

女孩把胖奶奶费劲的拉起来，胖奶奶起身后，使劲的喘了半天。

女孩：还早呢奶奶。

胖奶奶：中午的药忘吃了。你说说，都搁桌子上了，睡了一觉就给忘了。

5、小芹家  夜  内

小芹烧火，奶奶围着锅烙饼。

这时大门开的声音，小芹跑出去。

爸爸推着车子进来。

爸爸靠上车子：钱我给你取出来了。

6、小芹家 日 外

旁白：那一年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离开了家乡，离开了老槐树。

奶奶拉着小芹的手，小芹眼里含着泪。

小芹跟着提着行李的爸爸走出家门，回望着奶奶靠在门口擦泪的身影。

7、村口  日  外

小芹和爸爸在村口等车时看到了带孝的人群走过。

旁白：那天，胖奶奶去世了。奶奶说，她大半辈子靠药维持着生命，这回不用受罪了。

小芹和爸爸上了通往石家庄的大巴。

8、大学校园  日 内

小芹上课的情景。

小芹和同学们去食堂打饭的情景。

小芹的课桌上放着一份礼物，打开纸条上写着送礼物的人名，小芹满脸甜蜜。

9、周末  日 外

五六个同学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公园路边。

小芹坐在一个男同学的后座上。

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接通电话后，脸色一变，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10、村口 日  外

小芹从大巴上跳下来匆匆跑回家。

11、小芹家 日 内

奶奶躺在床上，输着液。

小芹掉眼泪，奶奶拉着小芹的手。

奶奶：冷不冷？你穿的太少，手冰凉，赶快伸进来给你捂捂。

奶奶把小芹的手拽进被窝里。

旁白：我回家的第二天奶奶身体就好了，还早早的起床给我做早饭。爸爸说奶奶见了我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12、老院子  日  外

小芹搀扶着奶奶来到老院子。

大奶奶和花眼奶奶在槐树下等着奶奶。

旁白：时隔几年，我再回到老院子时，老槐树下只剩下三个奶奶的身影。

大奶奶：小芹什么时候毕业？

小芹：还有两年。

大奶奶：你奶奶成年念叨着你，就盼着你毕业了回家守在她身边呢。

小芹：我毕业了要接奶奶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奶奶们听了小芹的话笑起来。

13、学校  日  内

招聘会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某公司经理递给小芹一份合同协议书。

小芹犹豫的看着合同，她男朋友期许的看着她。

小芹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旁白：两年以后我毕业了，北京一个大公司直接签了我。我离我的家乡，离奶奶，离大槐树又远了一些。

14、火车上  夜  内

火车在黑夜里穿行。

车厢里的人都闭着眼睛睡觉，小芹望着窗外，心事重重。

15、小芹家 夜 内

奶奶从小芹房间的墙上摘下小芹的照片。

然后放到自己卧室枕头边上，躺下，关掉灯。

16、公司 日 内

小芹在会议室讲解着自己的策划案。

小芹的创意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一致认可，纷纷起立鼓掌。

17、酒吧里 夜  内

小芹头带着生日皇冠，点蜡烛。

同事们唱：祝你生日快乐……

小芹吹灭蜡烛，朋友们的礼物纷纷送上。

有香水、内衣、项链、红酒等。

小芹：谢谢，谢谢，太爱你们了。

男朋友送给小芹一个名牌手表。

同事们尖叫：哇塞，卡地亚的。

大家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小芹害羞的亲了男朋友一下。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但酒吧的音乐声太大，她并没有听到。

18、小芹家 夜 内

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爸爸看了奶奶一眼，奶奶表情凝重。

于是爸爸对着电话自言自语道：啊，在外面吃饭那，吃完早点回去。行。我和奶奶祝你生日快乐。

挂掉电话后爸爸对奶奶说：没事，咱吃饭吧。

奶奶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才动筷子吃面条。

19、小芹家 日 内 冬

小芹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礼品走回家。

一进门看到奶奶把自己的照片挂在客厅的墙上。

小芹：奶奶我回来了。

小芹从行李箱里拿出新衣服，新鞋，给奶奶穿上。

小芹笑着问：喜欢吗？

奶奶：高兴。

小芹：我问你喜欢吗？我还给大奶奶和花眼奶奶买了礼物。明天咱们给她们拿过去。

小芹把给大奶奶和花眼奶奶的衣服拿给奶奶看。

奶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小芹愣在了原地。

旁白：大奶奶和花眼奶奶都在今年夏天去世了。我，开始觉察到什么。

奶奶在老槐树下晒太阳的情景。

20、小芹家 日  内

小芹在电脑里给奶奶搜索戏曲：朝阳沟。

奶奶像小孩似伸手想摸摸电脑，又怕弄坏了，又缩回手。

小芹：这是电脑，你想看什么都有。

小芹点击播放，屏幕上出现了戏曲的画面。

奶奶凑到电脑屏上去看，揉揉眼睛又凑上去。

奶奶：看不清。这是什么？

小芹把声音放到最大声：你听听。你最爱听的。

奶奶点点头：恩恩，行。

奶奶感觉有些累了靠着椅背眯起了眼睛。

小芹想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毕业了要接奶奶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芹红了眼圈。

旁白：奶奶不要助听器也不要做白内障手术，渐渐的我也习惯了眼花耳背的奶奶。甚至有时因为她耳背还生她的气。后来奶奶的记性也不好了。

21、小芹家 日 内

奶奶躺在床上，小芹拎着行李箱走过来。

小芹刚要开口说我走了，奶奶便睁开眼睛。

奶奶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芹看了看日历。

小芹犹豫的说：五一吧。

奶奶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旁白：那次走后不久，奶奶病重。我回到家时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22、小芹家 日 内

小芹趴到奶奶的床边，周围围着一群探望奶奶的人。

奶奶勉强的睁开眼睛。

奶奶：谁呀？

小芹：是我啊奶奶。

奶奶：我们小芹五一才回来呢，五一。

小芹听这儿瞬间泪流满面。

旁白：奶奶就这样盼着五一，盼着我，去了天堂。

23、老院子里 日 外

小芹站在老槐树下，湿润的风吹来，吹落她眼角的一滴晶莹。

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给你。

小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向自己递过来一个手绢。

接着她看到在小女孩身后，6个老太太围坐成一个圈在打牌。

胖奶奶：她妈走了还没消息那？

奶奶：没呢。

花眼奶奶：真是狠心。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拉扯个孩子真不容易。

奶奶：好拉扯，孩子懂事，学习又好。

大奶奶：你还打算供她上大学啊，不怕她跑了去找她亲妈？

胖奶奶：初中毕业就别上了，让她守在你身边。

奶奶笑了一下，凝视着小女孩。

小女孩跑到奶奶的身边，依偎在奶奶的怀里。

她和奶奶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小芹走出老院子，槐树地下6个老太太和小女孩的画面定格在此。

旁白：也许，那里比这里好，至少她不再寂寞。自此那一幕变成了黑白照片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遗憾的是，我从未对奶奶说声谢谢，谢谢她给了我一个彩色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