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
1 小屋近处 日 外 年轻女人在木屋门前的台阶上,闭着双眼,面带微笑的坐着。 男人低头向木屋行走,缓缓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木屋,眯起眼凝望片刻,低下头从怀中拿出《日记本》,轻轻的用手抚摸了,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木屋。
2 木屋门前 日 外 男人走近的脚步声。 男人走到台阶前,停下脚步。 坐在台阶上的年轻女人听见声音,微微一愣,睁开双眼看向男人的方向。但眼神却落在了男人身后的远处。 男人神情差异的盯着女孩的脸。 女人轻皱眉头问:有人在那边么? 男人走上前站在台阶下,轻声问道:你,你的眼睛,你看不到么? 女人舒展眉头,甜甜微笑:看来我的耳朵还是蛮好使的 女人又冲男人露出一个笑容道:嗯,我失明有一段时间了。 男人闻言木然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女人收敛笑容,关心道:请问您是? 男人闻言有些紧张,从包里拿出日记本,低下头轻轻的抚摸片刻,抬起头双手拿着日记本,张口要说话,却又犹豫的咽了下去。 女人小心的问道:先生? 男人有些慌张的把日记本收起,答道:我,我只是路过,想讨碗水喝。 女人微笑着,摸索着站起:那请稍等,我进屋里给您倒水。却不小心脚下踩空。 男人看到女人要摔倒,上前伸出手扶住了女人。 女人站稳,自嘲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太笨了,您稍等,我去给您倒水。转身要向屋内走。 男人松开拉着女人的手,有些慌忙道:小姐,不麻烦了,我也不是很渴,我就是想坐一会,马上就走。 女人闻言一愣,转回身关心道:您不是口渴了吗?不要紧么? 男人低下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不麻烦您了。 女人摸索着走到楼梯旁的柱子边,手扶着柱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您真是一个好人,呵呵,您是怕我摔倒吧,门没锁,如果您口渴,您自己进屋倒水吧,桌子上有水杯。 男人愣了:您,您就不怕我是坏人么? 女人微笑着将目光投向远方,身体靠在柱子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男人闻言一愣,遂即黯然的低头看向手中的日记本,默然的走下两节楼梯,站定,苦笑道:坏人脸上又没写字。 女人笑道:是啊,但是我能感觉出来,您一定不是坏人! 两人沉默。 男人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女人:能和您聊聊么? 女人闻言将目光转向男人方向:当然可以,我们不是已经聊着了么。 男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您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么? 女人闻言,忽然满脸幸福的微笑,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我已经结婚了,我丈夫是在附近镇里的矿场上班,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我们还是很幸福的。而且我们已经打算要孩子了。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女人忽然问道:先生您呢?您有太太么? 男人一愣,苦笑道:没,还没。 女人笑道:那一定是您太挑剔了吧,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您一定是一位绅士。 男人苦笑出声,但没有答话,再次拿出日记本在手里轻轻的摩擦,片刻,问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的眼睛是怎么弄得么? 女人闻言,忽然一愣,缓缓的闭上双眼,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本来,我是能够看见的。十年前,我去城里看我在外打工的姐姐。在城里下车后,已经是夜里,在往姐姐家去的路上遭到了抢劫。那个劫匪抢走了我的包,还将我推倒。我当时脑袋摔到地上,昏迷了。 男人在听她诉说到劫匪的时候,神情变得非常痛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女人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当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大夫说,我脑袋里一直有个肿瘤,那次摔倒,受到震荡,直接损害了我的视神经。经过手术,肿瘤被摘除,但是视力却再也无法恢复。 男人听到这里,忽然手一抖,日记本掉在了地上,双眼已经流出眼泪。 女人听到日记本掉落的声音,转头皱眉道:先生?您怎么了? 男人弯腰捡起日记本,克制着哽咽答道:没,没什么。 女人皱眉,转回头,叹了口气,忽然睁开双眼,看向远方,微笑道:起初,我觉得一切都完了,好像什么东西都变得离我远去。原本性格开朗的我,变得默默寡言,由于看不见,我连以前每天的日记都写不了了。这让我难以接受,甚至想到了轻生。 停顿片刻。 女人继续道:后来,我忽然意识到,虽然光明离我远去了,但是有些东西却向我贴近了。原本,我很少注意身边的声音,但自从我看不见后,我开始发觉,原来只有声音的世界,也是另外一种美妙。 男人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的耸动着肩膀。 女人伸手抚摸着身边的树:十年前,这颗桃树,还仅仅是一枝小树苗。如今它已经长成了大树。每年春天,会开甜香的花朵,我用双手一样能够见证它的成长。而且,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许我都不会知道脑袋里有一个肿瘤,也许,我都活不到今天。虽然我再看不到光明,但是我却依然能感受到阳光的存在。 女人微微抬起头,睁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小树苗,虽然经历了严酷的寒冬,但是春天一到,它依然会充满生机,迎接新的阳光。 男人缓缓从双手中抬起头,用力的握着手中的日记本,吞咽了口口水后,轻声问道:如果,那个劫匪,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你会原谅他么? 女人闻言愣住了,片刻,缓缓摇头道:我想,我不会原谅他的。 片刻,女人皱眉转头望向男人:先生您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男人一呆,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将日记本,递给了女人。 女人摩擦着手中的日记本,一脸惊讶道:这,这是? 男人转身走下台阶,坐在最底下的一层台阶上,缓缓道:这是你十年前被抢的包里,放着的日记。 女人颤抖着手,眼里流出眼泪,自言自语道:是,是的,是我的日记。 女人转头哽咽道:可,可是,怎么会在您手里? 男人双手抱膝,满脸泪水,片刻,抬起头道:您别误会,其实,我是名狱警。这本日记是一个犯人交给我的。 女人道:那个劫匪? 男人面容更加纠结痛苦,坐在台阶上背对着女人点头道:嗯,就是将你推倒的那个人。 男人苦笑着说:他从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贫民窟,父母早亡。他有一个妹妹,大概和你差不多大。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照顾妹妹,拾荒,要饭,他全都做过。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他的妹妹忽然发起高烧。他背着妹妹跑了三家医院,却都因为没钱,而被拒之门外。那个夜晚,是那么漆黑,他忽然觉得,他的世界仿佛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女人愣愣的拿着自己的日记本。 男人哽咽片刻。 男人继续道:为了挽救他唯一的亲人,他只能铤而走险,选择抢劫。他很怕,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之后,他在车站遇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那个女孩,就是你。 停顿 男人继续说道:但是他真的不想伤害你,却没想到,他随手的一推竟然让你失去了光明。 男人泣不成声。 女人哽咽着问道:后来呢? 男人继续道:他拿着抢来了包,跑回去,可是发现他的妹妹却已经,已经...他把他的妹妹葬在了一棵桃树下。(停顿)之后,他自首了,他觉得他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他想就这样也好,在监狱里了此余生。监狱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黑暗的,没有一点光亮。他每天麻木的活着。 男人再次哽咽。 女人:那这本日记? 男人道:他当初把抢来的包里的财物都交给了警察,只有这本日记,因为日记上写着你的住址。他想要出狱之后,向你道歉。后来,他在监狱里终于忍不住开始翻看这本日记,忽然,他在日记的字里行间,查找到了一种他久违的东西。 女人重复道:久违的东西? 男人笑了:嗯,是光明,是一种态度,一种笑对人生的从容。他在日记里,似乎看到了他的妹妹,天真,浪漫的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的影子。后来,这本日记成为了他在黑暗中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两人沉默片刻 女人双手拿着日记本,靠在柱子上,有些木然的问道:那个人现在呢? 男人将目光投向远方:他十几天前出狱了,临走前,把这个日记本给我,拜托我让我交给你。 女人默默点头。 两人沉默。 男人站起身忽然道:也许,我该走了,天色已经晚了。 女人默默道:您能再陪我一会么? 男人一愣,再次坐下,点头道:好。 女人忽然笑了笑:太阳快落山了吧。 男人点头:是啊。 女人: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夕阳一定很美,是么? 男人点头:嗯,很美。 女人:夕阳之后是什么?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道:是黑夜。 女人摇头:不,我看到的是明天早晨的阳光。 男人若有所思的回头。 女人看向远方:也许,是他让我失去光明,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永坠黑暗。反而,让我感受到了更多的温暖,还有爱。 男人复杂的神色看着女人。 女人继续看着远方:如果您有一天能够再碰到他,希望您代我对他说(停顿),我并不是失去了光明,而是将我的光明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希望他能够告别黑暗,勇敢的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他的妹妹。 男人眼睛再次湿润的看着女人。 女人转过头,双眼盯着男人道:并且,麻烦您对他说(停顿)我原谅你了!而后微微抬头看向远方. 男人转回头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也看向远方道:谢谢。 完。 编剧:孙浩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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