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尹荿又失眠了。 柔和的街灯映得见东湖稀稀落落的影子,他呼呼的转了身,却是凌晨四点的光景了。 一阵湖风掠过,带来了海棠花的清香。阳台上的海棠花这才探了进来,渐退去的月色和着街灯点在海棠上,泛着红晕,他不禁自语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却并未意识到川端康成的“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 他略有些烦躁,想痛痛快快的冲个冷水澡,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便晕晕乎乎的下了床,拖拉着身子走进浴室,清凉的水刚洒落在身上,他不禁感到一阵透心凉。水慢慢变得温热,将他的脸遮掩。他忘了将水温调低,热气在浴室里绣成了云朵,粘在他的脸颊上,弥散成晚霞。晚霞里的那个姑娘别着初生的草木,站在杉树下的松林里遥遥的向他招手。眩晕感将他拉了回来,他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堵在心口的气不但没有释放出来反倒是闭塞的更加厉害了,团团的蒸馏让心口热的发烧。这才想起关掉浴霸,赶忙擦干身子拉开门长舒一口气。他憋的厉害,“还是出门走走吧。”他心想。 其实他的心里记挂着一个姑娘。像海棠一样扑了红妆的姑娘。 晓芛伏在外婆的病床前,听见有人轻轻地唤她。“是外婆醒了吗?”她心里一阵惊喜,急切的凑到外婆的枕边,却听不见半点声响,氧气瓶依旧平静的架在外婆的脸上,她的头被层层的纱布包裹着,里面没有头发。四天前,医院的理发师傅来到病房里,外婆就像受刑的犯人,银发落英缤纷的洒在地上,晓芛将银发拾起,泪珠让它更加晶莹软和。“芛啊,你别学你妈爱哭,姥姥这一生什么没经历过,剃光头虽是头一次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外婆的声音浑实的像条硬汉,但晓芛心里清楚的知道老人就像发丝,有着经不起的柔软。 白色的被单上浅浅的映着沟河,像是被母乳沾湿的心房。晓芛用手来回的揉拭着湿处,怕是万一外婆醒来瞧见了,又下意识的用侧手背擦擦迷离的双眼,她的鼻子有些酸了,遂随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起身走向了窗边。远处的湖面上开始有舟泛行了,江水开始现出薄薄的微红,点在栀子花和美人蕉间,近处街墙上盘绕的蔷薇铺成了绿珠帘。 尹荿从这蔷薇的蔓叶旁走过,海棠也是属这蔷薇科的,花朵隐藏其间,含羞的带着朦胧的妆容,空气中薄薄的水汽怜爱地附在上面,像是初长开的少女,凌晨四点半,这是草木初生的时刻,初生的草木正是芛啊。 他抬眼朝上望了望,近旁是家脑科医院,稀弱的头脑有些发疼,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绿珠帘外侧有拉开的白影在挪动,晓芛还以为是谁的白大褂压弯了枝桠。目光并未多少神采地继续滞留在弧形的白衣上,倏忽间甩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弧线的尾端渐渐立了起来,还极自然地向前晃蹦了起来。晓芛怔怔地,心中叹道:该是风一样的少年。高高的,瘦瘦的,像他。 原来她的心中藏着一位少年。像风一样的少年。 晓芛倚在窗前,“我叫成晓芛,成长的成,初晓的晓,芛是草字头下一个尹真人的尹。” 有人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我就是尹真人!” 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振着,神经高涨的回过头来。 “晓芛,过去睡会儿吧。”马北一脸温柔的对着晓芛,满是怜爱。 晓芛恍惚的又抽过头去。 “你怎么了,是发烧了吗?”马北宽大的手轻轻的触碰在晓芛的额头上,晓芛感到似有千斤重担。 晓芛有些厌倦的抽开身子只落下一句“我困了”,愣愣的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便再无多余的话可讲。 尹荿捉了只落在蔷薇上的蝴蝶,煞有精神的朝梨园走去,他想去寻一寻初生的草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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