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情

作品保护登记号：2015-J-01023

不了情

 

作者：张淑娟

 

墓地，一场葬礼接近尾声。

远处，一辆摩托车疾驶而近，在葬礼队伍前停下。摩托车手下车摘掉头盔，一个英俊的中年陌生男人站到了葬礼队伍的面前。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究理。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迹，对大家说道：“这是逝者卢丽的葬礼没有错吧，我是不了情快递公司的，我为逝者送一个快递，是给参加葬礼的朋友们。”

大家低声嘀咕起来：“不了情快递？”“为了逝去的人送快递？”“是什么快递？我们也知道一下。”“这种快递需要签字，签收吗？”

中年男子打断大家说道：“我马上给大家读一下逝者留言，大家待会儿签收。”

男子从包里拿出封好的信。

“不许你借我妻子的名义造谣生事！胡说八道！”一个男子冲上去，抢夺信。中年男子躲闪开。男子再一次冲上去，二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子羽，不要抢，让他读一下，我们听听。”

“是啊，逝者有想说的话，就让她说出来。”

人们上前拉开要拼命的逝者的丈夫——子羽。中年男子从地上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手里揉成一团的信撸平，撕开，取出信纸，清了清嗓子。

卢丽（画外音）：大家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我的葬礼。

卢丽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开，回荡。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个会变声的中年男子，仿佛卢丽又回到大家的身边。

卢丽（画外音）：大家一定为我的怵然离世感到伤心，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自杀。和睦的家庭，体贴而善解人意的丈夫，乖巧的孩子。幸福的女人是大家对我的一致印象。我丈夫或许看上去有些黯然神伤？不过这个神伤很快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久违的释怀，因为最后的知情者已经死去，秘密将永远不会被戳穿。真相因为死去的人而被永远掩盖。

“秘密？什么秘密？”人们的好奇心被引燃，大家议论纷纷起来？

“真相？什么真相？”

“你胡说！滚开！不要妖言惑众！”子羽挣脱众人，冲上去，被周围的人拦下。

“自己注射胰岛素死了，还要诬赖别人。”子羽挣扎着说道。

卢丽（画外音）：“作为一个依靠注射胰岛素维持生命的女人，虽然自身是护士，但保不准会因为胰岛素注射过量或吃饭不及时而猝然离世。”我丈夫也许会这样解释我的自杀。

众人甲：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众人乙：对。他这样说过。

卢丽（画外音）：我的血糖没有胰岛素会很高。因此常规注射胰岛素死亡在我身上是不会发生的，除非一次故意注射大量的胰岛素。我不会自杀，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蓄意谋杀。

这句话如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众人哗然。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让他滚开！”

“让他说下去，我们要知道真相！”

“报警！让公安局介入，给大家真相。”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大家不要吵！让他说下去！让他说下去！”有人大声喊道。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一只麻雀在墓碑前跳跃。

子羽挣脱众人，扑向中年男子，抢夺他手里的信。众人拉开。

卢丽（画外音）：现在正在暴跳如雷的正是谋杀的始作俑者，我的丈夫——子羽。晓华还记得我们不久前的野外聚餐吗？当时我注射完胰岛素出现了低血糖，记得吗？当时我测血糖时，我丈夫在身边看着血糖仪，我问血糖值时，我丈夫回答：22。但我当时的血糖值其实是12.。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虚报血糖值？为什么让我多注射胰岛素出现低血糖？原因只有一个，为不久后我的自杀做好铺垫，一个合理的说辞。不过他疏忽了一点，我的血糖仪有记忆的功能，可以储存10次的血糖值。我估计在我低血糖，失去意识时他会对大家说道：“她经常出现低血糖，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离开我和孩子的。”

晓华：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众人丙： 我当时也在，他是这样说的。

众人甲：既然知道他是谋杀者，为什么不离开他？为什么要与狼共舞？

卢丽（画外音）：我知道死亡正在向我逼近。我从小就喜欢探险，喜欢在迷宫里行走，喜欢谜一样的男人。我知道迟早我会被这种喜好害死。知子莫如母，我离世的婆婆3年前就让我离开她的儿子，警告我不要冒着生命危险与狼共舞。可是我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因为丈夫是不会允许知情者全身而退的。

晓华：我知道。卢丽的婆婆，因为输液意外而死亡。

卢丽（画外音）：大家都知道婆婆死于三年前的输液意外，当时是我给婆婆在家输液，在我去市场买菜的半小时时间里，婆婆死了。三年来，我努力让自己相信就是意外，但真的是意外吗？

众人一阵骚动。

众人甲：难道不是意外？

众人丙：难道又是谋杀？

众人丁：拿出证据，不要凭空捏造，胡乱猜测。

卢丽（画外音）：婆婆死后，我在整理家里的药品时，发现少了6只氯化钾注射液，谁会拿它呐？拿它干什么呐？记得我从市场回来时，家里的门是反锁的，我记得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反锁门。很显然有人想借我之手杀死婆婆，这个人会是谁呐？

众人甲：有钥匙开门，是子羽吗？

众人乙：子羽不会杀自己的母亲！

众人丙：子羽一直都很孝顺。

卢丽（画外音）：是的，凶手是我丈夫——子羽。

众人唏嘘哗然。

子羽：我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卢丽（画外音）：常常以心灵手巧自居的你，抽出氯化钾液体注入母亲的体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吗，应该是为了灭口，为了轻松生活，为了摆脱过去30年的阴影。记得母亲常常提起你童年的往事吗？

子羽无力地低下头。

卢丽（画外音）：30年前你为了一个小小的玩具将童年的伙伴推下高高的悬崖，目睹一切的母亲为你隐瞒了事实真相。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隐瞒而消失。这个童年的阴影让你背负一生，难以摆脱。这种负罪感让你怨恨自己，怨恨你的母亲。这种怨恨迟早会吞噬掉你自己。我常常被你夜深人静的尖叫困扰，不明究理。

子羽痛苦地蹲下身，埋头痛哭起来。

卢丽（画外音）：心里阴暗，生活就会阴暗。你杀死了生活中最挚爱你的两个人，以后你会幸福吗？此信一式两份，另一份应该送到派出所了吧，警车应该到了吧。

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叫声。

 

画面中：深夜，路灯下，一个男人诡异地跟踪着一个女人。女人快速躲进标注“不了情快递公司”的门头房里。

镜头拉后，是电视里正在播出的“不了情快递公司”的广告画面。

画外音：你有未了的心愿吗？请来不了情快递公司；你有离开后想说的话吗？请来不了情快递公司，我们会竭诚为您服务！

                                                                                                                                                                                       剧终

                                                                                                                                                                                       作者：张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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