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翅膀 文/谷雪咏 何雨是家里的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出生时,计划生育抓的紧,所以何欣小时候是在姥姥家长大。小时候因为交通不方便,我们村和她姥姥家离得又比较远,何雨小时候和妹妹见面次数并不多。我家和她家离得近,我上高中以前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能够见到她妹妹,高中以后不怎么回家了,见面更少了,不过那时候她妹妹回家次数倒比以前多了。 何雨妈妈的长相是我们村数的着的,一米六多的身高,身体微胖,一双大眼睛。小时候放学后常常看到她坐在门口纳鞋底,夕阳洒在她的身上,安详的像西游记里的观音菩萨。她爸爸常年在外面打工,不怎么回家。我爸常说,何雨她爸年轻时长得很英俊,几个村的姑娘都托人说媒,何雨她爸妈刚结婚时,挨边村的人都来看,不过她妈长得也不孬,压的住场。 何雨长相像她妈妈,但没她妈好看,何雨的妹妹何欣长得集了她爸妈的优点,瓜子儿脸,水汪汪的大眼,小而翘的鼻子,怎么看都好看。她弟弟晨光小的时候长得又黑又丑,不过男大十八变,上初中以后就蜕变成一个潇洒的男生,一米八的个子,看着都养眼。在人前,村里的人说起她们家都夸,孩子长相好,家境也不错,几个孩子学习也好。我也常常羡慕她们家,因为她爸妈都读过书,何雨和她弟弟晨光学习也好,感觉就像电视剧里说的书香世家。 上高中那会儿,我在学校寄宿,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次路过何雨家时,她家里有人的时候比较少。因为从何雨上初中时,她妈在集市上摆了个小摊儿卖衣服,每逢星期天生意会比平时好,一般回家都晚。何雨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星期天还有放假时都会帮她妈去卖衣服。我妈常说我和人家一般大,学习没人家好,还没人家懂事,一点儿贴心小棉袄的感觉都没有。其实我自我感觉还好,我哥好歹也上了大专,比一般打工的好多了,我还好啦,好歹和何雨一样都在县重点高中。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永远都比不过的别人家的孩子,无论你怎么努力,差距都是消除不了的。 高二暑假,有一天晚上何雨家突然传来打骂声。我感觉很奇怪,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激烈的争吵声,本能的想去她家看看怎么回事,老妈拦着我说大晚上的别去了,明天再去。第二天我跑到她们家找何雨,问她怎么回事儿。何雨和我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妹妹每次回家都会和她妈吵架,不论多大点事儿,何欣都牵出小时候家里人不管她,只疼何欣、晨光,每次都把她妈气的不行,只不过平时没那么严重。这以后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几次,但都不怎么激烈了。 高三毕业我考上一所省内一般的大学,何雨考上了天津很好的一所大学,当时在我们村引起不小的轰动。在大学期间,我们也保持着联系,时常会聊起家里的一些人和事。 大二下学期,何雨家出了一件大事,她妈妈突然去世了。我所在的学校离家不远,我妈说都是街坊邻居的,何雨她妈人又那么好,就让我回家看看。出殡那天,我在她们家看到了何雨,她的眼睛红肿着,走路有些不稳。何欣也哭的不行,看着要昏死过去似的,晨光在客厅跪着,客厅中央放着棺木,旁边有很多草垫,有一些晚辈的女子坐在上面聊天,只有客人来了她们才会出声嚎几嗓子,听着很是刺耳。我看不得她们的样子,但也不能说什么,就兀自回家了。我妈在她们家帮忙,给何雨讲一些规矩,毕竟她还不懂这些。 我回想起何雨妈妈的事儿,心里一阵难受,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听爸妈说何雨妈是心脏病去世的,她心脏病本来不严重,平时没怎么注意过。这些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前些天赶集比较忙,累的有点狠,星期天何欣回家又和她妈吵了起来,还闹着说要自杀。一听这话,何雨妈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没了。我脑子里浮现出何欣的样子,真不知道何欣心里怎么想,这件事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冲击。那天晚上忙完吃饭时,爸说哭坟时何欣跳进了墓坑里,哭的昏过去了。这件事村里人说的最多的就是何欣还算有良心,但她妈还是没了。 自那以后,何雨变得很忙。听她说,她在学校找了两份家教,还忙一个考研班的宣传工作,时不时会写些文章投稿,只是不再写诗了,日子过的很充实。何欣成绩不大好,她妈在世的时候不怎么听话,在学校谈了一个男朋友,被学校批评了几次。她妈去世后,何欣曾在她妈妈的坟前发誓要好好学习,但没几天就又放纵起来了,成绩一落千丈。何雨直接给她退了学,把她送到一个亲戚家的厂里工作。何雨说刚开始何欣不愿意,慢慢的就好了,如果过了一年半载性子能磨个差不多,想上学还回来上,不想上就不让她上了。她姥姥本来不愿意,但拗不过何雨,毕竟她妈去世后,家里一下子散了,她爸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她妈一走,头发没几天就花白了,精神状态也一度不行。一看她家这样,连至亲的叔叔大伯也都避的远远的,整个家全靠何雨撑着。 今年十月一回家,发现何雨家已经荒草丛生,连大门似乎也一下子锈蚀了,胡同里又孤冷了几分,何雨弟弟在高中住宿,平时星期天也不怎么回家,只有放假才会将家里收拾收拾,勉强住人。听说她妈去世前卖衣服剩下的存货被何雨爸低价卖给其他的商家,家里除了必备的东西,其余的也都卖出去了,何雨爸收拾完家里去了天津打工。何雨说她闲的时候会去爸爸的工地看看,何雨爸爸年龄大了,干不了重活,一般也就是干点儿碎活,何雨不想让她爸再操劳,但她爸说闲下来心慌,不如忙点,还能挣点钱,供着俩孩儿上学。何欣慢慢的也安生下来了,在那个厂里当上了厂里质检员,活轻松了不少。晨光快高考了,听说成绩很不错,在学校里,老师很重视。 何雨的变化让我嫉妒,又让我心酸。嫉妒我没有和她一起长大,心酸她在和我一样的年龄时要撑起一个家。我从没想过当年那个听话的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女孩儿可以决策果断,可以顾全一个家。爸妈说她该长大了,比着没上学的,都应该成了家,有了孩子了。我问爸妈我呢,爸爸摸着我的头说我还小,不成熟,不论放在哪,怎么打磨都成不了一把好刀。细想下来原来我还是躲在家庭港湾里的孩子,享受着爸妈的疼爱,哥哥的保护。但何雨已经是能独立生存的青年。 看着何雨家慢慢稳定下来,亲戚邻居会时不时照顾一下晨光。但老爸说那孩子懂事早,对那些看不惯的亲戚也不说不好,就是避着,谁心里能没有一杆秤,谁对自己好还是看的出来的。老爸挺喜欢晨光,放假时就让他上我家玩儿。爸爸说晨光看着就稳重,遭这事儿没倒下,心里边刚强,以后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比我哥强。 上次给何雨聊天,她说她现在一个月能有两三千块的收入,上学期的奖学金也快下来了,寒假打算带着家里人去旅游,到外面看看,不回家了,今年就在外面过年。我和爸说起这事,我爸说何雨就是比我撑事儿,不慌不忙的将家里打理好了,以后她家是过不差的。我品味起爸爸说的话,不慌不忙吗,何雨小时候也算是温室里的小花朵,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温馨,这么些年也是平平稳稳的过下来。只是那一场变故让何雨匆匆忙忙地长大,慌慌张张地接下担子,为家人挡下一片风雨。
何雨给我寄过一封信说以前何欣和她妈妈吵架时,她并不怎么过问,弟弟上学也不操心,平时也就是问问家里的生意,嘱咐爸妈注意身体。现在她每天会给她爸爸还有何欣打电话,家里每个人的事都操心,怕她爸累着,怕何欣有事。时不时还会给晨光的老师问问晨光的事儿。何雨说她以前想着未来成为一个逍遥自在的诗人,现在也世俗了,成了一个没事就唠叨弟弟妹妹的现实人,以前想纵情山水,现在只想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看过信我哭了,那个曾经我崇拜的女孩儿,那个轻盈飘逸的姑娘也被现实上了枷锁,却也在考验中丰满了羽翼,那个兔子般的灵动姑娘,成了能捕食猎物的鹰,能风雨中飞翔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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