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公路上，一辆白色轿车飞速行驶着，车上只有一个年轻人，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此时他显得很慌张。以至于对前方的红绿灯也视若无睹。

  瞬间，一阵剧烈的光和撞击通过身体和眼睛被大脑感知到，然后是身陷地狱般的热浪……

一

  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涌进来，我的脑海里才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记忆。但模糊不清，这些模糊的片段甚至没能告诉我自己是谁。

  直到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护士叫了我一声张先生。

  我姓张？

  护士告诉我几天前我出了严重的车祸，昏迷了好几天，脸部被大面积烧伤，可能会永久性毁容，暂时无法联系上我的家人。

  我似乎并没有在听她说话，但听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我好像记得，我有一个妻子，我仿佛记得她现在在痛苦之中，或者说曾经无比痛苦。但我实在想不起更多。

  护士告诉我我的个人物品在哪后再叮嘱了几句便走开了。

  我按照指示拿到自己的东西，包括一个钱包，一只手表，一只已经报废的手机，还有些零碎物品。虽然并不确定是不是我的。

  我翻了翻钱包，里面有一些现金，我的证件，还挂了一串钥匙，我看了看证件。

  张志武？

  照片上的人就是我？短发，浓眉，高鼻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只碰得到我脸上的绷带。

  钱包里还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莫非就是她？她是谁呢？叫什么名字？她在哪里？

  我还留意到我手臂上有个W纹身，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的名字？

  一时之间仿佛又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交织，但都混沌不清。我忽然感到头痛欲裂，倒在病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二

  经过几天的疗养，我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因为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要搞清楚这一切，搞清楚我自己。

  通过钱包里的一张快递单我来到了一间出租屋前，这里应该是我的家，我甚至对这里有一点印象。我拿出护士交给我的那串钥匙，怀着紧张的心情将其中一根看起来匹配的钥匙插进锁孔。

  咔擦。

  门开了。

  我秉着呼吸，仿佛将要进入什么危险之地，尽管这里应该是我的家。

  进门是小小的客厅，很乱，到处是垃圾和酒瓶。里面有一间房间，大概是卧室，我慢慢地推开它的门，里面也是乱七八糟，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方的墙壁贴满了照片，都是同一个女人以及跟另一个男人的合照。

  男人是钱包证件上的张志武。也就是我。而这个女人同样是钱包里照片上的主角。

  就是她。我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感到的牵挂，以及不安和焦急。

  但她叫什么名字呢？这种不安与焦虑因为什么？

  我的视线很快留意到书桌上的纸堆，是一些剪报和一本笔记本。

三

  “新晋歌手朱薇昨日于天王娱乐集团总部坠楼”

  “网传新晋歌手朱薇死前曾遭天王娱乐董事长王力侵犯。”

  “天王娱乐内部澄清歌手朱薇自杀系因工作压力过大，并对恶意造谣者提出警告。”

  “天王娱乐董事长王力昨日遭袭击未遂，疑与朱薇自杀事件有关。”

  巨大的新闻标题逐个映入眼帘。

  朱薇。

  我摸了摸手臂上纹着的W。

  报纸上登了几张她的照片，跟钱包里和墙上的照片里的人一样。长发，高鼻子，笑起来像小孩一样。其中有几张报纸上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被圈了出来。大概就是那个王力，我对这个人有印象。

  翻完剪报，我又打开了那本笔记本。看着像是一本日记，字迹十分潦草，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铁针狠狠地扎入我的大脑。

四

  我叫张志武，我有个深爱的人叫朱薇，之所以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她，而在她离开我之前，经历过无法想象的痛苦，而我却不能对她伸出援手。

  所以我要复仇。而且我似乎早已在策划，而且失败过一次。但后来呢？我没有了印象，那次车祸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查了一查最近的新闻，王力并没有死。

  我要继续。

五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全是绷带，车祸后的烧伤让我失去了原来的脸。尽管我还不太确定眼前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是谁，但我却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失去深爱的感觉。而我也知道了自己要干些什么

  ——复仇。

六

  靠着零碎的记忆以及那本日记，我总算查到了王力在郊区的别墅，并对他的行踪有了一定了解。

  某个晚上我用了一些手段潜了进去。我躲在客厅的窗帘后，奇怪的是我感觉曾经来过这里，而且是被谁带进来的。然而我没有多想，等待着王力的出现。

  果然很快他便跟几个跟班走进了客厅。

  在我正打算豁出去开枪跟他们拼了的时候却留意到了他们的对话。

七

  “老鬼，还没找到李成的下落？”显然是王力的声音。

  “没有，真是奇怪，那天搞定姓张的通知了我们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嘿，真是奇怪，不过反正张志武死了就行，还省了一笔钱，这倒好。”

  “王董，他女朋友小文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的。”

  “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她那病最后反正都得死。何必呢。顶多以后给她买副好棺材。”

八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感到喉咙发干。

  张志武死了？那我是谁？

  李成？小文？

  小文，这个名字像一股巨浪般拍向我的大脑，瞬间涌入了无数的画面，让我的记忆更加凌乱。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让我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

九

  “谁！出来！”立马便传来一声喝问，伴随着手枪上膛的声音。

  我马上回过神来，但仍感到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压在胸前。随时要爆发。

  “李成？”外面传来一句疑问。

  终于这两个字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我脑海一片空白，举起枪冲了出去，把子弹打到所有能看到的人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前面多了几具尸体。其中一个是王力。而我身上也布满弹孔。我感到全身无力，异常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蚀着我。仿佛是一只飘在太空的蜉蝣，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过去将来……

十

  三个月前。和平大街。夜色酒吧里。

  “想好了？这可不是打群架撑撑场子，是杀人！”

  “我知道，所以才能有30万。”

  “出了事小文怎么办？”

  “我不去小文怎么办？你借钱给我？总之我会小心的。”

  “好吧，明天我带你去见王董。”

  坐在老鬼前面的年轻人眼神坚定，但可以看得出其实他很紧张，不停地捏着手臂上纹着的W……

十一

  郊外。黑夜。

  年轻人拿手机录下眼前这具尸体的最后形态，发给了指定的号码。便把他推进了刚刚挖好的土坑里。

  尸体滚落的瞬间从口袋滑落一个钱包。年轻人见状把它捡起来塞到自己口袋里——他很需要钱。

  年轻人慌张得有点笨拙，好不容易把尸体埋好，才踉踉跄跄地上了那辆白色的轿车。向延伸至黑夜的公路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