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阳光
站在领奖台上,灯光有点晃眼,话筒出现共振,“hello,大家好,我叫弱语,我五岁以前患了失语症,让我能够开口说话让我学游泳有机会拿到这个奖的是我的姑姑。”看着弱语笑着说出这些,我湿润的不仅仅是眼眶还有心。
1996年的冬天,夜里,我一直做着噩梦,梦里飘进了电话铃声,接电话的时候,碰碎了放在床头的水杯,电话那边是警车的声音和嘈杂的哭声。
一夜飞机,我到警局的时候,看了一个瘦瘦的小姑娘,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弱语,3岁的她刚刚到我的膝盖,脸上有血渍,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小天使,这是我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我的小外甥女弱语。
这时候,已经哭花了妆的嫂嫂过来,抱着弱语,哭着说“i am sorry baby”弱语却不为所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是直勾勾的注视着我。虽然她只有那么一点儿大,我却能感受到她身上背负的巨大。
办案的警察告诉我,当时哥哥打了方向盘,所以抱着弱语坐在副驾驶上的嫂嫂和弱语都没有事。嫂嫂现在的男友曾经醉酒打过弱语一巴掌,导致弱语的耳朵有弱听,法院因此禁止嫂嫂探视弱语,他们问我是否要抚养弱语,我蹲下来,捋着弱语的头发,她似乎以为我不想抚养,垂下了眼,她垂眼时的神情像极了哥哥悲伤的样子。那一瞬间我很想知道,哥哥是否也把笑容遗传给了她。
我和弱语站在黑色大理石前,身后的人,都在啜泣,雨点打在大理石上,扭曲着滑下,全世界都只剩下悲伤的哽咽,而我和弱语却没有哭。小小的弱语站在我的右边,她死死拽着我黑色风衣的下摆,即使她只是个没有多大力气的孩子,我也仍然能感受到通过衣角传来的恨意,对比弱小的她显得那么的巨大。
上飞机前,嫂嫂来送我们,弱语并没有看她,还是像一个木头一样,直勾勾的只看前方,嫂子在她男友的怀里哭泣,抱起弱语的一瞬间,她抬眼看了嫂嫂的男友,虽然从她的眼神里我读不出她的情绪,但是至少我知道了,她只是不能说话,并不是不会思考和没有感情。 Bill 在家等我,开门的时候,我实在太累,给了他一个敷衍的拥抱,没有力气去做过多的解释,高大的bill试图去拥抱弱语。今天我没穿带长摆的衣服,抓不住什么的弱语,只能捏着我牛仔裤的裤腿,我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手足无措,她用木头一样的冷漠,去拒绝bill的拥抱,这样不友好的初次见面,让bill有些不快,但是他还是对弱语充满了热情。
在弱语来后的一周之内,bill和我几乎一直在争吵,我感到弱语的沉默越来越重,并且呼吸变得不匀称,医生说是哮喘,建议弱语学游泳,游泳嘛,我发呆的眼神里,回放的是哥哥教我学游泳,可惜,我没学会。我低下头,看见小小只的弱语,我不知道弱语是否习得哥哥的天赋。
游泳教练是从美国回来的华裔,能够中英文教学,我想会对弱语比较好,William从泳池上岸,水珠从他的头发,流过棱角分明的脸,到他几乎没有胡茬的下巴,William看见弱语,爽朗的笑着,伸开手臂去抱起她,我有点担心,弱语的冷漠抵触,会让他尴尬,可是弱语居然看着William,眼神里好像是好奇还是期待?William在泳池里举着弱语,弱语小小的手捏着William的手臂,我看到了她的深呼吸,和放大的瞳孔中的兴奋。 回到家bill在阴影里喝酒,闻到酒气的弱语,紧紧的贴着我的小脚肚子,我打开灯,bill看到我,举起酒杯的瞬间,我感到紧贴着我的弱语打了一个冷颤,我俯身抱起她,进房间,我知道bill从不沾酒,一旦如此,就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一夜未眠,就是为了让困意能够缓解,即将听到的消息的伤痛,bill要去美国不再回来。 弱语的憋气越来越久,动作也越来越规范,我在旁边给弱语拍照,William开我玩笑把我拽下水,我挣扎了半天,起身发现儿童区的水深还未没过大腿,我有点尴尬,假装检查手里的相机,William开心的笑着,我想拍下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弱语也笑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朵一直相信会有太阳的向日葵,终于等到了她的阳光,弱语的笑,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阳光。 收到bill的请柬,我想我应该已经修整的够好了,可是扯开绑着请柬的绸带,我的心也被扯裂了一下,一张薄薄的纸,漂洋过海仍旧没能够减少它的杀伤力。 舟车劳顿,到美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我困意很浓,找到酒店后就沉沉的睡去了,中途有人企图敲开我的门,我开门时个醉汉,我告诉他认错房间了,让他不要再敲了,最后我们发生了争执,醉汉用酒瓶砸破了我的脑袋,血从我的头发里流出来,在我疼的快要晕掉的时候,我清醒的听到了弱语的尖声叫着 姑姑 ,眼泪和血都滴到了我的衣服上,我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感动。 我没有进去婚礼的殿堂,只是在门口看到bill戴上戒指瞬间的清淡的笑容,只是走过场没有走心。 我没有逼着弱语喊一声爸爸,我们两都沉默的站着,看着面前的大理石不说话,我特别惊讶,居然能在这里看到William,他走到我面前,拿着哥哥最喜欢的花,那其实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我喜欢所以哥哥喜欢,他不可思议的笑了,我也笑叹人生的奇妙,William说他一直以为我是个单亲妈妈,他准备家里沟通一下,然后他就会开始追求我。哥哥是William大学时候游泳队的教练,哥哥教会了William游泳而William教会了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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