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作者：丢丢

1：日，外。上海外景

〈远景〉21世纪的上海，这个城市总是苏醒的太过于早。昨夜的沉浮还未来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年轻的白领裹着大衣等着公车，妆容精致却遮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轿车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公车站，地铁，超市，各种交通路线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城市各个角落。整个城市像一片繁忙的空壳。大家都在奔忙。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镜头拉近〉一位年轻人手提公文包，背着摄像机，满脸沮丧的走在大街上，这一路，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2：日，外   阳光报社大门。

    甄良走到公司，停下自己的脚步。眼前的大门太过宏伟，压的他喘不过气。一咬牙，走了进去。

3：日，内，阳光报社编辑部

     甄良放下公文包，恍若无神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痛苦。双手抱拳，撑着桌面。把头狠狠的埋进拳头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4：日，内，主编办公室。

  （闪回）

  画外音：“咚咚咚”

  杨则峰：进来！

  甄 良（打开门走进办公室）：主编，你找我？

       杨则峰回过头满脸怒气，将文件硬生生砸到甄良的脑袋上。

  杨则峰：你tm就是个饭桶！派你去采新闻，你看看你弄的这是什么？“七旬老太独守空巢”？我要的是独家！你这是独家？？？

    甄良蹲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他的文件。

  甄 良：总编，我觉得这个新闻挺有爆炸性的？现在不是空巢老人问题严重，而且……

  杨则峰（打断）：我呸。你有没有点脑子？真不知道我当初雇你来干嘛？吃软饭的！最后一次警告你，要在搜不出好新闻，立马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甄 良：总编……

  杨则峰：滚！

       甄良还想说些什么，他看了看面前气的脖子粗的杨则峰，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那一刻，传来总编的声音：真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还想在大城市混，自不量力！

      （特写）放在甄良手上的文件已被抓的变了形。他缓缓的闭上自己的眼睛，走出了办公室。

5：日，内。编辑部。

 闪回。

   罗 真：“甄良，甄良快醒醒。”

      甄良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步满了汗珠。

   甄 良：阿真，你……

   罗 真：你终于醒了。赶紧收拾收拾，老狐狸快来上班了。你要再睡下去，估计现在就得走人。嘘！不说啦，喏，老狐狸来了。

     杨则峰拿着公文包喘着满口大气走了进来。

  杨则峰：公司聘你们来吃白饭的？大清早不用干活啊？（意有所指的看向甄良）哼！（拂袖而去）

     甄良低着头，握紧的拳头里渗满了汗水。

  罗 真：这老狐狸真是够呛。唉我说甄良我今天看见……

     罗真一转头，刚刚还在边上坐着的甄良早已不见了踪影。

罗真：咦……这人哪去了？真是奇怪。

   ……

6：日，外，大街

  甄良（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独 家！独家！到哪去找独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眼看就要泡汤，这让我怎么跟妈还有老婆交代啊！

  慌神之际，一位老妇人走近。

王燕：小伙子。小伙子。

甄良（猛的抬起头）：大娘……你是……

王燕：小伙子，侬是个记者伐。我看侬背着个像机，就想问问。

甄良：额……我的确是，不过大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燕：嘘……大事！来，跟我来。（拉着甄良到一个胡同里）

甄良：大娘你说吧，到底有啥事。

王燕：小伙子，我这有个大秘密。侬知道“红星”汽车厂伐。这工厂可是黑心的很呦。

甄良：呵呵，大娘你开玩笑呢吧。谁不知道这汽车厂配置高，燃料好，是上海数一数二的汽车配置厂。你咋就说人家黑心呢。

王燕：唉……小伙子，侬搞错啦。那红星厂专门坑人。零件是坏的，燃料也是二手滴。包装好了看着跟新的一样。怕是会发生危险滴呦。（摇头）

甄良：大娘……这事，你咋地知道。

王燕：唉……我娃在那厂子里头工作，昨晚回来喝多说溜了。那个不争气的娃知道还不说。快把我老婆子气死了呦。我老太婆啥也不懂，就知道有记者这玩意。就寻思着找你们是不是有用。你看，还真让我找着了。

甄良（转了转眼珠）：大娘，你说的当真？

王燕：瞧你说的，我这半百老太婆还能忽悠你不成。

甄良：呵呵，恩。大娘你说的我会去调查的。为人民负责是我们当记者的责任。您就放心吧。

王燕：侬一看就是个好娃。唉……我老太婆要走啦。还得回去做饭。小伙子就靠你了。

甄良：大娘，这是我的名片，阳光报社记者，上面有我电话。以后还有啥事就打电话告诉我。

王燕（接过名片）：好咧。

      王大娘走了，甄良看着远去的背影，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甄良：好你个杨老狐狸，想让我卷铺盖走人，门都没有。哼。

7：字幕：三日后。

8：日，内，主编办公室。

画外音：咚咚咚。

杨则峰：进来。

甄   良：主编，是我。

杨则峰（抬起头）：哼，你小子还真是闲的蛋疼。怎么？我要的新闻你找到了？还是……自己想卷铺盖走人啊？

甄良（递上手里的档案袋）：主编，这是我这两天搜到的独家。保证是你要的。

杨则峰：就再信你小子一回。（单手接过档案拆开）

       杨则峰一页一页翻看文件。

杨则峰（良久 抬起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甄良：哎呀主编，我这三天可是为了这条新闻跑上跑下。你看那些照片哪能瞎骗你。我可是偷偷混进去专门查的。绝对千真万确。

杨则峰：哈哈！的确是个独家。这要是播出去一向品牌好的“红星”汽车厂可是要倒大发了。咋们报社也能赚个盆满钵体啊。小良，你小子好样的。

甄良：嘿嘿嘿，那主编，现在要不要把这则新闻曝光了。

杨则峰：慢着。过一个月是咋们报社的年庆。到时候再把这则新闻播了，绝对抢头条。到时候“最佳记者”的头衔可是非你莫属了。

甄良：可是主编……这个新闻如果不及时出的话我担心会出事。

杨则峰：哼，有你小子什么事。你的职责就是采新闻。这次做的很好，到时候年庆会给你发五万块奖金。这可是你一年都赚不到的呦。

甄良：五万……（心想：有了五万可以给老婆和母亲买点好东西，还能还房贷，这笔账……）

甄良：好，主编，就按你说的办。

杨则峰：就知道你小子识时务 。好了，下去吧。

   甄良乐呵呵关上门。

9：日，内，编辑部办公室。

   甄良正乐呵呵坐在位子上想着五万块。一个电话打来。

  画外音：叮零零。

甄良（接起电话）：喂，您好，阳光报社。

王燕：小伙子，侬还记得我伐？我是你王大娘。

甄良：王大娘……噢，是您呐。大娘有什么事吗？

王燕：我打来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新闻有没有说出来呦。

甄良：这……大娘，我本来是准备曝光的，不过……我们主编压下来了。等一个月以后我们年庆再播。

王燕：一个月？？？？？到时候都不知道出多少人命了。小伙子，大娘求求你，你就现在播吧，能救更多人。

甄良：可是……大娘，这事不归我管。我把他交给主编了，我……

王燕：作孽呦，说来说去还是赚钱，亏你们是报社，还不是黑心的商家，冤孽呦，冤孽呦。（挂电话）

甄良：大娘你别……喂，喂？大娘？

   甄良挂了电话，他思绪很混乱，不禁皱起了眉。

甄良：我这样。。。。。。到底是对是错啊。

画外音：叮零零……电话铃声又响起。

甄良（接起电话）：喂，大娘，我……

画外音：良子，我是你妈。

甄良：妈？唉……妈你咋打电话过来了。

画外音：我和你媳妇想你了。走了那么久。在上海好不？

甄良：挺好的，就是有点忙，峰放假我就回去。

画外音：良子，你媳妇都怀了三个月了，需要点补品，你能不能再汇点钱回来……孕妇得吃好的。

甄良：恩，妈我知道了。我过段时间就去给你打钱，您照顾好身体。还有阿珍，多给她点补的。

画外音：嗯嗯，我们知道，良子真有出息，你也是昂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我和你媳妇想去看看你。

甄良：妈，你们别来了，阿珍怀孕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我会照顾好自 己。不说啦，我现在忙的。以后有空给您回电话。

画外音：好好好，我们等着你回来。妈不打扰你不说了。（挂了电话）

      甄良放下电话，紧握拳头，他脑中又徘徊着主编的五万块。还有在家等着用钱的老婆和母亲。良久，他下定了决心。

10：字幕：二十五天后。

11：日，内，主编办公室。

甄良：主编，你找我？

杨则峰（打开电视）：看看这个新闻。

    “本台消息，今早八点五十分在本市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两辆汽车追尾事件。据析由于后座机车零件不稳，难以刹车，而前置汽车油尽以致不能前行。导致车上多位乘客受伤死亡。具体情况正在追踪报道中。”

甄良：这……

杨则峰：我猜测这跟你上次查到的红星汽车厂的事情有关，我已经派人先去了，你现在也给我跟上去调查清楚。要真是跟他们有关，咋们报社可真赚大发了。

甄良：好。

12：日，外，车祸现场。

     甄良背着摄像机匆忙赶到高速路现场。一片狼藉。死的死，伤的伤。

大叔：唉……真是作孽，怎么就死了呢？那女的还怀着几个月身孕……

甄良：大叔，你也是受伤者？

大叔：孩子你是记者吧？我命硬，死不了。可怜那对母女呦。刚在车上还高兴着快见到她儿子了，谁知道一眨眼……作孽，真是作孽呦（摇头）。

     甄良顺着大叔的方向看去，两个女的倒在地上。一个看起来怀着身孕。另一个衣衫褴褛，可都因为浑身上下布满鲜血，看不清模样。甄良看了一阵作呕。他低头，孕妇身下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下腰，顺手捡了起来。照片上的内容让他傻眼了：一个男人左手拥着一位年轻女子，右手拥着一位半百老人。那是他的老婆还有母亲！

    甄良后退了几步。

甄良：不……这不是真的……

    他突然记起一个月前母亲告诉他要来看他……

   甄良跑上前。用力的抓着那两个女人。

甄良：妈，阿珍，你们别吓我，快醒醒。妈，阿珍，阿珍……

   〈镜头由近及远〉昏暗的天空下，被担架抬着的人纷纷离开了现场，只留下甄良跪在那里声声哭喊。那哭声，响彻了云霄。

      ……

13：日，内。阳光报社年庆现场。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红星落马的消息。杨则峰坐在前排的领导席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饶有兴趣的看着。

  主持人：接下来，发放最佳记者奖，——恭喜甄良。

    现场响起掌声，欢呼声。一秒，两秒，五秒，一分钟……都不见甄良的身影。

杨则峰：甄良……快给我出来！

    现场炸开了锅。

14：日，内，主编办公室。

    杨则峰的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台摄像机，还有一封信——辞职信，署名——甄良。

15：日，外。甄良乡下公墓。

    雨淅淅沥沥下着。

甄良：妈，阿珍，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如果我早点把消息报道出来，就能阻止更多人受伤，你们也不会死。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

甄良（啜泣）：我已经把职位辞了。以后我就在老家，安安静静的陪你们。真的……对不起。

    甄良跪在母亲和老婆合葬的墓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