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

林三小心翼翼的把气球绑到栅栏上，双手哈着气迅速的捂住通红僵硬的耳朵，一个中年男子把烟头随手扔到了地上，林三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便迅速捡起还没熄灭的烟头猛嘬一口。然后用脚尖把烟碾灭。

  他握着一堆气球站在橱窗前，看着过往的行人，一直纸飞机落在了他的面前，小女孩朝他奔来，林三正弯腰帮小女孩捡起来，突然，一双手把小女孩使劲的拽了回去，“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乱跑，跟紧妈妈”女孩妈妈警戒的瞥了一眼林三。朝反方向离开。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纸飞机已经变形了，林三紧皱眉头咬着牙，长舒一口气，把纸飞机揉展，放到了口袋里。然后从另一侧摸出火背着风点烟，深吸一口，慢慢的从嘴里吐出白色的烟雾。

    “大姐，给孩子买个气球呗”

“小朋友，你要哪个，这个吗，拿好了啊。”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拥挤的人潮慢慢的褪去，林三看着手中的气球也是越来越少，他蹲在路边把钱一张张叠好整理好，揣到怀里，他呆呆的看着对面餐厅里一家人吃饭的笑容，一阵寒风，他突然缓过神来，将大衣裹得更紧了。起身，揉了揉膝盖，拍掉了右腿上的土，一瘸一拐的朝家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老人不断的弓着背道歉。一个穿着商场专柜服装的女孩，环抱着手臂，不屑的说：“你不用给我道歉，把我鞋子恢复原样就成。”“姑娘，真对不起”老人边说边准备拉着女孩，女孩一把把老人的手打掉，嫌弃的拍了拍老人刚才碰到的衣服。布满老茧的双手沾的全是修鞋的油，老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只是一味的鞠躬。“哎哎哎，你别给我鞠躬，我可受不起”女孩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拿出手机玩。老人手里拿着修坏的靴子哭着对旁边的人说。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周围斥责女孩的声音不断多了起来，“哎，你有完没完，能不能别装可怜，不行赔钱。”女孩瞪大眼睛提高嗓门不耐烦的说。

林三看着前面围了一大帮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踮一踮的赶忙往过跑，跑太快一下子摔倒，远处的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面前，司机开开车门就破口大骂，林三看着前面人群里传出争吵声赶快爬起来往过跑，鞋子掉了都不知道。

林三冲进去，看见老人不断的向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孩鞠躬，女孩趾高气昂的训斥着父亲并且不断的和旁观群众争吵，老人上去拉住女孩让她别吵了，女孩赶忙避开老人，结果被脚下工具一拌，老人不稳的突然摔倒在地上，林三冲上去，一把将女孩推开然后扶起老人，给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土，红着眼眶说：“爹，你没事吧”老人看见儿子，就像受委屈的小孩找到父母一样，情绪一下子释放了，哭着对儿子说了缘由。女孩摔倒在地上，腿上擦伤了不断渗出鲜血。周围群众都在训斥女孩不尊重老人，蛮横无理。女孩强忍住泪水，好几次打算自己撑着站起来，都没成功，她坐在地上指着群众说：“关你们什么事，没事就走，少在这里看热闹”

“哎呦，你这个小姑娘太厉害了”“怎么能这样对老人呢”“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人群中爆发出更多不满的声音，人们包围着女孩指指点点，有的人情绪激动还谩骂她。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不敢抬头，看着不断围过来的人群，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她浑身发抖尖叫起来，女孩的情绪最终爆发了，嚎啕大哭。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我一个月的工资，就穿过一次，他给我弄成这样，是我的错嘛，凭什么都怨我”女孩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精致的妆已经被眼泪弄花，不断流下混着睫毛膏的黑色泪水。

人群渐渐散去，女孩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抽泣着，拿着手机，看着妈妈的号码，拨号键迟迟按不下去。林三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手里拿着刚买回来的创可贴和消毒棉签。老人颤颤巍巍的从铁箱子里把钱整理好，林三也从赶忙从怀里把钱拿出来，钱上面散发着一股焦油的味道，林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掏出纸飞机展开把钱放到一起，包好递给女孩手里。

女孩撑着地站起来，躲过林三和老人伸过来的手，捡起她的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清冷，路灯下林三陪着父亲收拾好小摊，背起工具箱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