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赫 她叫小洁,父亲给起的名字。洁白的洁,名如其人,干干净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粗糙的布料下隐隐露出洁白的皮肤,整齐乌黑的头发被简单的扎了个辫子,安静的躺在一副柔弱的背上。她的家在一个偏僻破落的小村里,其实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赌鬼父亲给她的名字的寓意——一个臭丫头,什么都不要从我这里得到,到了年纪干干净净的给我滚出家门赚钱,好偿还之前不小心花在你身上的银子。 这天,就是滚出家门的时候。 小洁迈出家门,兜里用来坐车的钢镚在轻轻作响。父亲邋遢的身躯差不多堵住了整扇破门,缝隙里露出一个女人悲戚的面孔,和她怀中哭声震天,大喊“我要姐姐”的小男孩。小洁没有回头,她心中对自己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小洁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座小城。干干净净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在小餐馆里打工的活儿,每个月她都会把自己不多的工资拿出一半寄回家里,虽然她很清楚这些钱的用途,但每当弟弟的小脸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将小小的纸包邮递出去。 尽管小洁已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她的生活好像永远和平静不搭边,自从她来到这里,餐馆的生意好了不少,不过以小混混居多,被占些小便宜是常有的事。餐馆老板为了生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小洁的一味忍让更是这些事情的催化剂,终于有一天爆发了,小洁被几个小混混当众骚扰,动手动脚。而这时一个风尘仆仆,一直坐在角落里吃饭的男人出现,为小洁狠狠教训了这些人,带着小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餐馆。 他说他叫阿强,长得很帅,瘦削的脸棱角分明,来自于大城市。小洁感受着握住自己的这只大手,春心开始萌动,她爱上了他。阿强好像也爱上了她,他带着小洁来到了大城市,带她来到自己的住处,他叮嘱小洁不要随意出门,因为这个城市太大了,他害怕她走丢,而她很听话。有时阿强会给小洁买些小饰品,小吃回来。小洁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男人,她把自己的一切给了他。 在阿强出门的时候,爱干净的小洁帮他收拾屋子,她很奇怪为什么屋里有好多针头,注射器,她猜测阿强应该是个医生,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虽然屋子不大,但小洁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家的感觉,她要的不多,而她以为自己要的生活也终于开始。 阿强回来了,他告诉小洁他帮她找了个工作,这就带她去面试。小洁心中有些激动,阿强牵着她的手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觉得什么都很新鲜,直到阿强带着她来到了没有什么的小胡同。这里有一家店叫XXX推拿,就是小洁即将工作的地方。安静坐在椅子里的小洁,看着窗外阿强和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聊些什么,并接过胖女人手中的一沓钱,从此消失不见。 之后小洁从那个胖女人嘴里了解到一件事情,她被卖了,成为了她店里的一名“推拿师”。三天后,左脸有些微肿的小洁正式上岗,竟然还有自己的名牌挂在前胸。当晚,她就要和两位“同事”接待一位大客户。三女一男玩了一会儿,男人掏出了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包,小心翼翼的洒一些在桌子上,生怕浪费一点儿。他将鼻孔猛地对着一小撮粉末一吸,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副迷醉的表情。 小洁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撮,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位“同事”,一位已经跟随那个男人迷醉在沙发上,另一位死死的盯着小洁说:“艹听我的,一定不要吸这个,永远不要。”说完,这位“同事”就成为了他们的一员,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小洁看到她的名牌,写着“小芳”,又看了看桌上属于自己的,仅剩的一小撮粉末。 在昏暗的房间里,又一声猛地吸气声响起。 就这样,小洁再也离不开这里了,她开始涂脂抹粉,头发染成红色,换上工作服,扔掉所有的白色衣服,这个世界她只喜欢一样白色的东西,后来她也知道了阿强屋里的针头是做什么用的,因为她也在用。小洁好像忘了一切,她说自己的名字叫小姐,每天笑得像个荡妇,但她记得小芳的真名叫做李慧芳,还记得每个月要往家里寄些钱,就是为了在梦中依稀出现的面孔。 终于,无数警车开进了这个狭窄的小胡同,胖女人,一些男人们被抓,小洁、小芳和同事们被带走,强行关进了戒毒所。 两年后,小洁重获自由。在戒毒所里她听的最多的是“戒掉毒瘾,从头开始”。而当她戒掉了毒瘾,站在天桥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车流人群,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知道哪里是头。于是,小洁重新穿上白衣服,扎上辫子,坐了几天的车,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回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家,敲了敲那扇破破烂烂的门。开门的是母亲,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淤青的脸,屋里传出父亲骂骂咧咧的声音。母亲泪流满面,颤抖着从兜里掏出破旧的十几元钱塞给小洁,小声的告诉她:“快走吧,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小洁看着眼前紧闭的破旧的家门,握着手中可能是自己当年寄回来的钱,转身离开。她决定了,去找小芳,小芳比她早几天出来。虽然和小芳并不熟,但小洁就是想找到她,当面表达自己的感谢,感谢当年对她的告诫,虽然结局没有变化。 几经辗转,小洁终于来到李慧芳的家,却并没有能够敲开家门。后来,小洁从邻居那里得知这户人家早已搬走,人去楼空,而前一阵回来的李慧芳自杀了,跳楼自尽,原因不明,可能是被家人抛弃了。邻居说这事儿的时候唏嘘不已,说从小看李慧芳长大,多好的姑娘,真是作孽呀。 小洁站在李慧芳跳下去的那个屋顶边缘,散开了背上的小辫,乱发在风中乱舞,白色的旧布衣衬着她的素净,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她看着下面,心中对自己说: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嘴里却说着:“艹,明明一切都跟屎一样。” 纵身一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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