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这时候电影还没有开幕,场内只有一个年轻人坐着在磕瓜子。过了一会儿,一个姑娘搀扶着一个盲人也进了放映厅。姑娘在年轻人旁边坐下;盲人也坐在姑娘的身边。 盲人对姑娘说“真安静啊。现在离开场还有几分钟?”姑娘没有搭理盲人。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瓜子,翘着二郎腿磕起来。 盲人又说“我在这个电影院呆了十年了,不知道有没有变。” 这时姑娘旁边的年轻人把不小心把瓜子皮吐到了姑娘的大腿上。姑娘的脸色顿然就变了,怒目瞪着他。他慌忙伸手把姑娘大腿上的瓜子皮抹去。这番鲁莽的动作使得姑娘又惊又怒。 盲人继续一个人嘀嘀咕咕一厢情愿地对着姑娘说话“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眼睛还是亮着的。” “当时她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跟我一起看的。” 姑娘趁着年轻人不注意,也把瓜子皮吐到了他腿上。年轻人侧头看她时,她得意的笑着。年轻人这回毫不客气地又把瓜子皮吐还给她。 “我当时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后来我和她出去找了供销社上班的段丽喝啤酒。”盲人浑然不知身边发生的事,继续念叨着。 姑娘也朝青年吐过去瓜子皮,只是年轻人一侧身,没吐中。姑娘恼怒地站起来使劲冲着年轻人吐。年轻人一个鹞子翻身又躲开了。不仅如此,他又吐还回去。 “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喝起酒来像段丽那么爽快。我还记得她脖子上有一块粉红色的胎记,段丽七两白酒下肚,胎记就会变得鲜红鲜红。” 年轻人跑开躲避着姑娘的瓜子皮。姑娘不示弱,跑着追上去。 “段丽愿意跟任何人喝酒,只要喝醉了你能把她抱回家就行。” “西郭东街十六号,仿古的木房子,整条街二楼晾满了各式衣服裤子。” 年轻人一边跑着躲避瓜子皮,自己也时不时回头反击一下。 “夏天段丽穿着绿色的绸衫,她像一条鱼一样滑溜溜地在我肚子上翻腾着。” 姑娘一不小心绊了一跤,跌倒之际,她拉住了前面的年轻人,正好翻到在他怀里。她趁机冲他吐了一粒瓜子。 “只要一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盲人叹了口气。 此时他们两个人各自趴在地上倚着座位打起了游击战。 “我们第二次来看电影的时候,放的还是这部电影。我的眼神开始变的不安。” 姑娘把一粒瓜子吐中了年轻人的眼睛。 “像种子一样不安啊。” “她当时跟我说什么来着的?” 姑娘一个跨步上前准备吐年轻人。年轻人道“你别过来!” “对对对!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你找段丽去吧。” “是的,我又去了东街十六号,段丽从晾着的裤子底下钻出脑袋。她咯咯地对我笑。” 姑娘咯咯地笑道“这样太便宜你了。” “你也这么想啊。” 姑娘追着年轻人跑。 “段丽说咱们喝酒吧。所有的决定来自愚蠢,如同所有的欲望来自酒中。” 年轻人跑到了盲人前面,姑娘也追上去。 “我们俩喝的烂醉如泥,在地上滚作一团。” 两人在盲人面前打作一团。 “一条五彩斑斓的鱼,一个胆大妄为的杂种。” 姑娘打掉了年轻人的眼镜。年轻人跪在地上找眼镜“眼镜呢?眼镜呢?” “眼睛纷纷在酒精中死去,我爬在一片纷红骇绿中。” 姑娘又开始咯咯地笑。 年轻人也开始笑。 “人这一生所有的事,无非是为了博其它人一笑。”盲人苦笑着说道。
第二天 电影开始,一男一女一盲人并排坐在一起观看影片。 男的转头盯着女的看,他干咳了一声,用肘捅了捅女的说:“我们是不是以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 女:“我们?” 男:“是的,我想你一定是刘硕的妹妹吧?” 女:“刘硕?” 男:“是啊。你俩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女:“我不认识她。” 男:“你不认识她?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女:“我真不认识她。我姓杨,杨柳的杨。” 女的说完扭头管自己看电影了。 男的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盯着另一边的盲人,用肘捅了捅他说:“你觉得这女一号漂亮还是女二号漂亮?” 盲人摘下墨镜说:“眼睛坏了,看不见了。” 男的沉吟一会儿说“哦——拿你觉得男主角会喜欢上穿白衣服的那个女的,还是喜欢蓝衣服的那个?” 盲人:“眼睛坏了,看不见了。” 男的转身对女的说:“刚刚男主角说什么了?我没注意听。” 女:“我不懂英语。” 男:“你不懂那怎么看啊” 女:“我不懂老虎吼就不能逛动物园了吗?” 男的若有所思地说:“有道理。你知道这个片子什么时候结束吗?” 女:“不知道。” 男:“你猜猜。” 女:“我猜不出。” 男:“猜猜吧” 女:“我真猜不出。” 男:“咳——那我告诉你吧。当太阳升起,钟声鸣响的时候” 盲人:“你能安静点吗?” 男:“我只透露一点点。或者你可以把耳朵捂起来。” 男:“当太阳下山,钟声鸣响的时候......” 盲人:“安静点!” 男:“我会小声点的。” 男:“当太阳下山,钟声鸣响的时候”(轻声的说) 盲人:“你要是特别有说话的欲望,可以对着抽水马桶口说。” 男:“当太阳下山,钟声鸣响,那个戴墨镜的男主角绝望地流泪时就结束了”(迅速飞快的说完) 女不屑地说:“你既然看过一遍了还来看?” 男:“艺术需要重复理解。” 男转向盲人:“你说对不对?” 盲人没有理他。 男转向女:“我叫纽约,你呢?” 男:“纽约又叫big apple ,走在纽约的人跨的步子都是二十厘米,两腿绷直。” 男转向盲人:“我是一个作家,你呢?你为什么来也每天都来看...不,听电影。” 盲人:“为什么?”(喃喃自语) 男:“你难道没有其他消遣时间的方式了吗” 男转向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女:“你和他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男:“当然,我是一个作家。” 女,冷笑:“那除去作家这个名称以后呢?” 男气愤地站起来:“我是一个作家。怎么能除去作家的名称。” 女站起来把盲人的墨镜摘下,给男的戴上,笑嘻嘻地“现在他更像作家,你更像一个瞎子。” 男:“我理解艺术,他不理解。” 女:“什么算是理解艺术?” 男:“当太阳下山,钟声鸣响,那个戴墨镜的男主角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我明白他的感受,重复地生活还将继续,不管存不存在意义,而他之前所经历过的除了空虚就是自欺欺人。结束了又还将继续。”(钟声响起) 男流泪。
第三天 男,女,盲人三人坐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男:“操,什么破电影” 盲人说:“走了吧,都结束了。” 女:“我还想再待一会。” 男站起来说:“你想着电影里的那个二货男主角吗?” 女:“他像我前男友。” 男:“其实我刚刚想说那个男主角虽然有拙,但是...” 女站起来:“没关系,二货就是二货” 男:“他现在怎么样了?” 女:“去纽约了。” 男:“那很了不起啊,纽约啊,big apple” 女:“二货出了国还是二货。” 男:“他怎么二了?” 女的拉着男的到了银幕前,说:“你来扮演我,我来扮演二货。老夏你来扮演那女的。” 男指着盲人说:“他叫什么名字?” 女:“老夏,夏万。” 男:“你呢?” 女:“杨雨” 女:“老夏快过来。” 女:“小雨啊,咳咳,今天我来跟你说一个事。” 女对男说:“喂,你轮到你说了。” 男:“我?” 女:“是啊,现在你是我。” 男:“哦哦,你说吧。” 女:“对了,我先给你介绍个我的朋友,五月” 男:“hello” 女:“停,我不会放洋屁” 男:“你好” 盲人:“你好” 女:“小雨啊,你能把烟戒了吗?” 男:“没问题啊。” 女:“错!烟是诗的催化剂,没了烟我怎么写诗?” 男:“哦,不行。烟是诗的催化剂,没了烟我怎么写诗?” 女:“那你能把诗戒了吗?” 男:“诗是生命的催化剂,没了诗我怎么活?” 女:“唉,小雨,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去纽约了。” 男:“我们要去纽约啊,但是我不会放洋屁啊” 盲人:“是我和他去。” 女:“对,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和五月去纽约。” 男:“然后他们两个就去纽约了,把你留在这里?” 女:“纽约?我才不稀罕纽约。但是那个女的,她哪一点比的上我?除了美剧看的比我多之外。不懂诗,不懂海德格尔,不懂结构主义。” 男:“可我也没觉得他有多二啊。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 女:“他就是个二货。” 男:“你嫉妒他们俩去了纽约” 女:“开玩笑。那二货去了纽约又怎么样?” 女:“来来来,老夏,现在咱俩换一换,现在你来演二货,我来演那女人。” 女扶着盲人,装作凄楚像:“三年后的纽约街头。咳咳,二货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百老汇?” 盲人:“唉,没钱了。” 女:“咳咳,你再拿不出钱给我治病,我就要得肺炎死了。” 男:“有这么惨吗?” 盲人:“我尽快吧” 女:“二货哥哥,房东又说这周再不交房租就要赶我们出门了” 盲:“我尽快吧。” 女:“我想上厕所。” 盲:“纽约的收费厕所很贵的,你忍一忍吧。” 女倒在地上:“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走不动了。” 盲:“五月,你挺一挺吧,过一阵子日子就好了。” 女:“你每次都这么说,就算你有钱的时候,你也很快就花天酒地光了。” 盲:“你快起来吧,纽约街头车好多啊” 女:“我真没力气了。我...” 男:“小心汽车!” 女:“我想回国。” 男:“停!” 女:“怎么了?” 男:“你已经被车撞死了,你怎么还能说话。” 女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被车撞死了?” 男:“刚刚我喊小心汽车的时候,你没爬起来,所以就被撞死了。” 女:“胡说!我是这出戏的导演,应该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说?” 男:“那就是说这是一出你自编自导自演的戏?” 女:“是啊” 男:“一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哈哈” 女:“你笑什么?” 男:“一出自欺自骗自我安慰的戏。” 女沉默一会儿说:“你不懂,你懂什么,你和那个二货和那个女人一样,什么都不懂。” 女拿起身边的包走向门口,一边自言自语道“生活,诗歌,海德格尔还有结构主义,哪样又不是在自欺欺人。” 第四天 女,盲人坐在放映厅门口,男走过来说:“怎么不进去啊” 盲人:“临时通知说机器出故障了。暂停营业。” 男:“那你们还待着这儿干嘛?” 女站起来说:“等一会儿,或许机器就修好了。” 男走到门口,拍了拍门,转了转门把:“不可能一会儿就修好” 女:“那就再多等一会儿嘛” 男:“要是今天一直没修好呢” 女:“要是今天修好了呢” 男:“我劝你还是不要报希望了” 女:“我偏偏要报希望呢” 男:“正是‘希望’引诱着人类,叫他们一直忍受苦难,直到死亡” 盲:“放屁,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大家现在就去死嘛” 男:“你都这副模样,可惜你也不知道该待人随和一点,也好补救一下嘛。” 女:“我理解你刚才说的话,但是老夏说的也对嘛。” 男:“人当然得活着,他这是故意抬杠” 盲:“那你自认为是在像苦行僧一样修行咯?” 男:“谁认为不是呢?” 盲:“哈哈,你就像一个小报童,而且整天出售着早就过期的消息。” 男:“你呢?你还不是靠回忆那点旧消息过日子。” 女:“别吵了,都烦死了。大家安安静静待一会不好吗?” 盲:“可以” 男:“没问题!” 女自己玩弄头发,盲人打坐,男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女的站起来踱步,男的在地上做俯卧撑,盲人在身上挠痒。再过一会儿女的拿拳捶打墙壁,男的背倚在墙上在练习倒立,盲人似乎在听声辨位抓苍蝇....(总之显示大家百无聊赖) 倒立的男人突然倒下,坐在地上,踹了一口气说:“我认输了,这样太无聊了。 盲坐到男人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说:“你认为怎么样才有聊。” 男:“我也不清楚。但是总之我不喜欢这样。” 女说:“大家都一样,一直清楚地知道我不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是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女以头撞墙:“她妈的太无聊,太痛苦了” 男:“喂,你要是把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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