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作者：卢树盈

    人在旅途

                卢树盈

雅是导游，全国各地到处飞，和男友谈了八年恋爱还没结婚，因为没房没车，就一直拖着。

那一天，苏雅带团去黄龙溪，车上有一对老夫妻在其中很显眼。老大爷头发花白，穿着崭新的中山服，虽然腰板挺得笔直，但显得很紧张。老大娘穿着绣花外套，低着头，显得很羞涩。一看他们粗糙的手，就知道他们是农民，很少出门。

苏雅最怕的就是这类老年人，他们的麻烦事最多，连吃饭上厕所都要让人担心。为了不出乱子，苏雅在这对老夫妻面前足足叮嘱了半小时，让他们跟紧队伍，不能走丢了。

    到了黄龙溪，苏雅一直让老夫妻走在自己的身后。老夫妻很听话，玩了半天也没出乱子。苏雅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了警惕。

    不料，到收团的时候，老大爷丢了。苏雅急了，让大家分头去寻找。老大娘说老大爷一直走在她身后，在细水湾的时候两人还说过话。老大娘说完，腿脚麻利地去寻找。苏雅怕老大娘再丢了，就赶紧跟在她后面。

    老大娘走得很快，苏雅小跑着才能跟上。到了细水湾，没有看见老大爷。可老大娘信心十足地说老大爷在水沟里。苏雅看老大娘说得很肯定，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老大娘的脸上飞起一朵红晕，她告诉苏雅，刚才看见水沟里有一朵兰花，老大爷知道老大娘最爱兰花，当时就要去采。老大娘怕跟丢了队伍，没有答应。现在看来，肯定是老大爷偷偷去采花了。苏雅笑了，这对老夫妻比年轻人还浪漫。

    老大娘随着水沟寻找，突然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苏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肯定出意外了。苏雅快步走到老大娘的身边，望水沟里一看，立刻全身发软，倒退了几步。

老大娘的身体在颤抖，她对苏雅做了一个“别动”的手势，慢慢蹲下身体，趴在水沟边观看。

    苏雅大起胆子走到水沟边，看到老大爷趴在水沟里一动不动。老大爷的手里握着一朵兰花，在他的前面有一条大脑袋的小蛇，正昂起头，虎视眈眈地看着老大爷。苏雅听人说过蛇的脑袋越大，身体越小，毒性就越大。苏雅赶快拨了求救电话。

苏雅放下电话，就开始查看地形，看怎么救老大爷。这小水沟有一米多高，但只有一尺多宽，两边都用石头砌成，有很多小缝，长着花花草草，也是蛇最喜欢出没的地方。老大爷趴着的地方是水沟的尽头，下面是悬崖，他如果站起来，不等爬上水沟，就会遭到毒蛇的袭击，难怪他一动不动。

这边，苏雅的脑袋飞速旋转，想着办法。而那边，老大娘已经行动了，只见她慢慢地往毒蛇的后面爬，她要做什么？苏雅心里很着急，但不敢发出声音。老大娘爬了不远，小心翼翼地溜下水沟，噢，她是想从后面袭击小蛇。可老大娘两手空空，怎么制服毒蛇？

苏雅赶快找了一根树枝，递给老大娘。老大娘抬起头，苏雅看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害怕，豆大的汗珠随着脸流。苏雅做了一个让老大娘上来的手势，老大娘摇头。闭上了眼，平静了心情，继续往前走。

    老大爷很着急，不停地向老大娘眨眼睛，让她别过来。老大娘只当没看见，慢慢地走到毒蛇后面。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一块石头，发出一声脆响。毒蛇迅速扭过头，直起脑袋对着老大娘吐信子。

    老大娘紧紧闭住嘴，全身都在抖，脸上憋成了猪肝色。老大爷趁机站了起来，猛吼一声，想把毒蛇吸引过来。

毒蛇受到惊吓，真的转过头，往老大爷冲去。老大娘突然忘记了害怕，扬起手中的树枝，往毒蛇打去。毒蛇被打愤怒了，顺着树枝就往老大娘的手咬去。老大娘吓得丢掉树枝，倒退几步。老大爷趁毒蛇落地的那一瞬间，猛然一脚踩在毒蛇的大脑袋上。毒蛇的鲜血流了出来，但尾巴还在动，缠住老大爷的脚。苏雅大叫：“脚别挪开！”老大爷点头，脚上用劲，把毒蛇踩死了。

老大娘看老大爷没了危险，身体一软，晕了过去。老大爷掐住老大娘的人中，大声叫着：“翠翠，你最怕蛇，最怕蛇呀！怎么还来救我？”

许久，老大娘缓缓醒来，紧紧握住老大爷的手说：“我最怕没有你呀！” 

苏雅的眼睛湿润了，这对老夫妻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爱情，什么叫生死不弃。看来婚姻只要有爱就行，自己应该结婚了。苏雅摸出手机，给男友打了一个电话：“你小子准备好，我要与你一起慢慢变老。”

    晚上，苏雅把游客安排好，就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给男友打电话，商量结婚的事情。突然，隔壁的房间里发出一阵惨烈的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苏雅赶快跑出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举起刀刺伤了一个年轻女子。中年妇女把刀扔在地下，轻蔑地说：“你长胆子了，连老娘的男人也敢偷。”

     酒店拨了110，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苏雅急了，警察来了肯定要查房。以她带团多年的经验，知道同去旅游的男女不一定都是夫妻。警察要是查起来，旅行团脱不了干系。苏雅赶快去敲游客的门，让不是夫妻的快点换房间。

    没想到那对老夫妻也慌张起来，老大娘一个劲儿往苏雅身后躲。老大爷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没带结婚证，我们也换房。”苏雅心里偷笑，这农村人就是没出过门，被吓糊涂了。

苏雅好言相劝：“这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好好睡觉就是了。”不料怎么劝，老大娘就是不肯回自己的房间。苏雅有些生气，再次下了驱逐令。这时，老大娘被迫说出一个秘密，原来她和老大爷不是夫妻！

苏雅惊呆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连老人都偷情啊。

     看到苏雅露出不屑的神态，老大娘解释说：“我俩都丧偶，也都没收入，靠儿女养活。如果再婚，我们没钱没房，以后谁来赡养？谁来送终？这会给两个家庭留下祸根……”老大娘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认识八年，只恋爱，不结婚，不给儿女找麻烦。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