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木叶萧萧,夕阳满天。 萧萧木叶下,站着一个人,就仿佛与这大地秋色融为一体。 因为他太安静。 因为他太冷。 我走在洛阳城外,深秋的北风刮过我的脸颊,皮肤似要撕裂开般,生疼异常,我十天没 有刮胡子,因为每一天我都在杀人,每一天我都在提防被杀。为了不被杀我就要杀人,杀了 人自然就有人要杀我。放下剑,我的生命就要结束。我摸摸我的剑,剑还在,只是喝了太多 血,在剑鞘里蠢蠢欲动,我能听见它的声音,像被铁索困住的蛟龙发出雷鸣般地咆哮。我捋 了捋胡须,收紧了斗篷,赶往关外。我得赶在大雪来临之前赶到漠北鬼谷,赴生死约定。 十一月二十九,酉时,大漠以北鬼谷古道边,古树下。洗净你的咽喉,带着你的剑来! ——老伙计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教梦生写字,是的,写字,用小狼豪的毛笔,写四四方方的汉 字。梦生是我的儿子,至少我这样认为,哦……不,我是一直这样认为才对。我是一个剑客, 杀人不眨眼,可是我不希望梦生这样,除了用剑,我什么都可以教他,我想让他好好地活, 人只要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梦生今年十六岁,天资聪颖,英俊潇洒并且知书达理, 城里很多姑娘都喜欢他,前几天城里做镖局买卖的程总镖头亲自还上门说结亲家这事,不过 被我拒绝了。我知道梦生不喜欢他那粗枝大叶的女儿,当然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他踏入 江湖,做镖局掌柜的女婿难免会和江湖扯上关系,我不想他这样。 出发前我把他交给了环二爷,在城里我信任的人就只有环二爷,能保护梦生不被我的仇 家杀害的人也只有环二爷,我知道环二爷的武功极高,当然在众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摆茶摊的 小老板而己。高人都不外露的,外露的一般都早死,环二爷从未在除我以外的人面前展示过 他超凡入圣的武功,我喜欢他这样的人,淡泊名利不问江湖,当然也喜欢他的茶,有一种出 世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件未了的往事,如果不是因为接到这葑信,我也许真的就会 和环二爷一起摆摊品茗悟道了。当然这只是想象,想象的事情有多少是可以实现的呢? 此刻我正在去往关外的路上,从洛阳到漠北鬼谷足足一千里,步行要最快也要二十天, 但是我知道我可以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只要我决定到就绝不会延误时辰。 到达鬼谷的那一天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八,我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上,养精蓄锐,当然也 提防着时刻都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的亡命徒。不过我知道老伙计不会,老伙计真名当然不叫老 伙计,他只是习惯了在我面前称自己为老伙计,他的人与剑在他十七岁时就已经震动大漠, 名满江湖,如今他已人近中年,只是他放不下剑,别人也不容许他放下这柄剑。和我一样, 放下剑,生命就要结束。而我的存在亦不能使他放下剑,为恨也为名。天下第一的名声始终 都是每一个练武剑客的毕生追求。十六年前,他本可以杀掉我的,可是他却在最后一招剑走 偏锋刺中了我的肩膀。他说他不会杀一个心有杂念的剑客,我想他只是害怕寂寞,剑客的寂 寞。打败了所有人的时候寂寞就成了最大的敌人,那种空虚寂寥时时刻刻萦绕在身边,挥之 不去。当然也因为一个叫绿瞳的女人,我们喜欢上的是同一个女人,雪白的肌肤,墨绿色的 眼眸,像一朵雪国的幽冥花,天姿国色,容颜夺人心魄, 酉时日落。 冬日已落,落叶飘飘。 古道上大步走来一个人,黑衣如墨,铁青色的脸,一柄长剑斜插在肩后,一双眸子却像 是出了鞘的剑,正盯在树下的剑上。他的脚步很沉稳,却走得很快,停在七尺外,缓缓地问: “你真的来了” “对,我来了,还你人情,了你心愿,我带来了我的剑,洗净了我的咽喉” 然后他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说:“很好,那么你的心呢?” “死了” “那么我就让他它再死一次”,剑光一闪,剑已出鞘,如闪电奔雷一般刺向我的心脏。 飞火流银,一剑穿心,这是他的成名招式,十六年前我就本该被这一剑刺死,现在他更 是炼至化境,我当然抵挡不了,或者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挡。我看见我的胸前蓝色的衣服红 了一大片,像盛开在西域大食国的红莲,沸腾着火焰,血顺着我的衣襟淌下,像彩带像她当 年头上的丝巾,飞舞得耀眼,“我洗净了我的咽喉,你为什么不刺?”“你为什么不挡,我已 经十六年未练剑,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他开始暴怒。然后我看见他倒了下去,咽喉被刺了 一刀,血流如注,还来不及闭眼便消失生命的气息。我抬了抬头,看见了梦生和他手中沾着 鲜血的剑,他居然跟着我来到了大漠,而我居然还没有发觉,他的武功居然还在我之上了, 而就在刚刚他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却浑然不知。我想告诉他,可是我的心口好疼,没有力 气了,我动了动嘴角,只听见梦生在“父亲父亲”的叫我,我能感觉到他滚烫的眼泪滴在我 的脸上脖颈上,慢慢变凉。 我笑了,笑苍天,笑命运,笑人世无常。他为了她杀了我,而梦生却为了我杀了他,梦 生是他的孩子却成了我的儿子,她本是他的妻子却跟着我回了中原,他不忍心杀我而我却因 他而死,我不忍杀他他却因我死而死,命运真的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一旦走进去,就再也 出不来。 我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看见了梦生齐腰的长发,脸上布满了泪痕,还有她和母亲一样 墨绿色的眼眸,像翡翠珠玉一般美丽,她居然是个女孩儿。她倒在了我的身上,因为它的胸 口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了我的脖颈,头发撒开,剑在她的心脏处闪着冷绝的白光,血腥味在干 热的空气中飘荡。 暮色更深。 剑上的血已干。 三个人,三把剑。 我叫寒冷星,他叫连飞炎,梦生姓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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