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时光机
大雄和好基友多啦A梦坐时光机就跟打的一样随意,作为“穿越达人”的他虽然依旧天天没出息地一受欺负就涕泪奔腾,陷在机器猫的精心设好的局里一辈子患着“过度依赖症”。 可就算大雄这个失败案例从小就开始在我们思想里贯彻,可是真的是连告诫的标准都没达到,我们都还是会时不时幻想着有没有可能穿越回过去,像涂改液一样去更正自己的种种不如意。
杨小赵大学时候走在落叶的小路给大家群发过这样的短信:假如可以回到过去,你希望回到哪个时候,为什么?杨小赵短信的目的是让大家追忆童年来着,没想到居然有过半的女生选择回到清朝,原因是“那个时候的衣服很好看~”。杨小赵哭笑不得:那时候女人还要裹小脚呢!姿色尚可还好,万一作为小月月穿越回去……都是穿越剧惹的祸。
但即使没有时光机,我们也可以趁着一段回忆去了解一部曾经。
四年前的胖子还不是胖子,这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情节。虽然让胖子胖起来的只是过多摄入的卡路里,可人们通常都把赘肉归罪给时光。四年前的胖子毕了业在杂志社做实习小编,他没想到生命里的转折会那么突然,就像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做了个胖子一样。
四年前胖子见到路筱迪的时候,她眼神呆滞地躺在病床上屏蔽关于这个世界上关于空气以外的任何东西。守在床头的姥姥只是含泪喃喃道:这孩子的命太苦了!对面的姥爷只是不时地探出一口长长的气,里面满是愧疚、心疼和束手无策的愁苦。
胖子本来做好了受到一家老小围攻哭天抢地讨伐的准备,他们把自己搞得越狼狈就越能削弱自己的负罪感。可是他却没有得逞,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他比自己口袋里准备的纸巾还要窘迫。胖子到现在一直搞不明白路筱迪的生父为什么会抛弃他们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家人。虽然关于“天塌了他们还这么冷静”这一点胖子很快就自己践行了一遍,但这段记忆给胖子的烙印却很少在他如今的性格里表现出来。
那个时候的胖子本来还是带着塑框眼镜不时跟主编卖个萌求发稿的一枚小编,对妈妈食道癌晚期一无所知,周末骑行出去拍拍照片,以为毕业后的生活也还蛮不错。
然后这样的生活就在没有然后了。
胖子的爸爸醉驾,撞到一个下晚班的女人,夺去了路筱迪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一个人。胖子从医院回来路上还考虑着怎么把这件天大的事瞒过自己的妈妈,可推开家门就看到她倒在没能挂上的电话前。
然后是在医院和警察局、殡仪馆之间三个多月的奔波,胖子甚至没有时间来得及悲伤。他没去质问那个爱喝酒但还算忠厚的男人撞完人为什么要跑,也在办完入狱后再没有见过他一面。
胖子从那以后也没再做过饭,胖子的好厨艺源自那个厨子出身的男人。胖子卖了车卖了饭店赔偿完毕把剩下的钱存在那个男人的户头,用妈妈的遗产买了现在的这套房子。他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这个曾经无数次说过要戒酒的男人,再也没机会给这个家任何承诺了。他进监狱大门前望了望一直低头不愿多看他一眼的胖子,嘴唇嗫嚅着,还是没说出来一句话。相比起他说过很多次的那个“我保证”,这时候还是默默无声更让自己显得更像个父亲。
四年,一个人能改变多少?改变人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他经历的那些事儿。一个老者可能比一个年轻人更有智慧,可生命里缺少的那些东西也留下了来不及再去更正的愚昧。
四年前的杨小赵是个人来疯。杨小赵没想到自己的性子居然会有一天稳了起来,稳得让爸妈担心。
四年前的朱颜在西藏。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西藏,脸上的高原红会一直下去,并且会遗传给自己的孩子。
四年前的李早晨正在修自己的硕士学位。他脑子里装的是自己的博士学位,从没想过自己生命里除了妈妈会在意其他女人。
四年前的韩亮职场才刚有起色。他最惬意的事儿就是在周末臂弯里挽着展聪,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给她讲那个现在有能力完成却再也实现不了的未来。
四年前,生命里来来去去的人都就那么去了。四年后,眼前的这些人又有多少将与自己无关。人们总把成长这个荣誉嘉奖给时光,却忽略掉曾散落在我们生命里的那些花儿。
关于时光机,胖子曾给杨小赵回复过一个邮件:
你怎么就知道你没坐过时光机?或许你现在身处的就是你的前世,只不过你喝下了一碗孟婆汤,就这么过着一世一世重复又回不去的日子。也许你的前世就是来到你身边的一只狗,偷眼想给你一句忠告,你只是伸手拍拍它的头,示意它不要乱叫。
杨小赵听到开门声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一脸严肃的胖子,胖子走到床边的那一刻开始流泪,然后是嚎啕大哭。他曾经多么爱又多么恨过病床上那个男人,然而即使有时光机,胖子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是选择同他陌路。也许是因为胖子还没有成为人父,也许是胖子因为承受了太多而忘记了原谅,也许是生命里无法弥补的遗憾才能唤醒执迷……泪水湮没了这些也许。病床上那个男人的灵魂也在生命的终点,在这泪水里得到了告慰。
杨小赵抱着这个颤抖着的大块头的男人有些心疼,她眼里的胖子是从来是捧哏逗乐的,是不许不高兴的,是潇洒自在没心事的,是身体和心灵的人肉靠垫……却从来没想到过有这样一个需要被安慰的角色也等待着他去扮演。
如果不了解一些秘密,怎么会能真正认识一个人?
如果从来没有心疼过,怎么知道自己在意一个人?
如果共渡的时光里没有深深的相拥,怎么确定谁是自己的幸福里不能缺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