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籍

深夜，荒山深处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阴惨的啼鸣。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一轮下弦月幽幽泛出白光，就只剩远处一座破败的寺庙还能依稀看到一点微弱昏黄的光亮。

月光下，树林里纵横的虬枝被染成道道黑影，一动不动。

这时，原本寂静的树林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两条人影在林中迅疾地闪过。脚步声，树枝晃动的窸窣声，麻雀惊飞的扇翅声……一阵嘈杂后，林中恢复宁静。

当……当……当……当……

小庙里传出一阵木鱼敲击之声，狭窄的大雄宝殿中佛相庄严，力士狰狞的脸在幽暗的长明灯下显得更加恐怖。禅师身披袈裟端坐在佛前，身旁立着一柄禅杖，右手拿着法槌有节奏地敲击，左手持念珠一颗一颗缓慢拨弄，口诵《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条人影忽地从大雄宝殿门外闪进，一位身穿白袍的书生扔下一把带血的剑跪在禅师身后。书生低声对禅师祈求：“师父救我”。禅师丝毫未动，继续念经。

又一条黑影闪进。这次是一位手中持刀的商人。

书生见商人，急速捡起地上的剑，站起，手中挽了个剑花，用剑指着商人。

商人一脸阴沉，“师弟，十年前你偷师父的剑谱下山，如今还有脸回来求师父救命。”

书生看了一眼端坐在蒲团上念经的禅师，对着商人轻蔑一笑说道：“要不是你暗伤师父在先，我怎么可能偷到剑谱。”

当……当……当……当……禅师继续敲着木鱼

书生商人对视，二人同时攻向对方。十几招后，各自受伤。

书生说道：“师兄，你我何必分出高下，两败俱伤？今天在师父面前放下兵器，各自休战算了。”

商人冷笑一声，答道：“那你倒是把剑放下。”

大雄宝殿，禅师端坐在蒲团上，放下法槌。商人和书生各持兵器相持。

远处，猫头鹰还在啼叫。

良久，禅师打破宁静，道：“兵者，杀人器，用之不祥。你们杀业无数，现在还不明白吗？”

商人回答：“师父，山上清苦，我们只想到山下花花世界闯一片基业，回头给佛像从塑金身。”

禅师道：“当年你二人伤我在先，盗秘籍在后，跑下山去，空造了许多杀业，如今还不悔改吗？”

书生道：“天下这熙熙攘攘，皆是为了名利二字。功名利禄，江山美人哪个背后不是舔刀嗜血，我们杀人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结束江湖纷争。”

商人接着说道：“师父我们知道您老还藏有秘籍，留在山上枉自埋没了，不如让我们带下山去，发扬光大。”

禅师口诵佛号，做回蒲团上继续念经。

禅师的木鱼越敲越快，嘴里的经文也越念越快。书生向商人使了个眼色，一刀一剑直逼禅师后心。千钧一发之际，立在禅师身边的禅杖飞出，从下至上挑飞了二人的兵器，稳稳地立在禅师身后。

禅师口喧佛号，一册秘籍飞出大雄宝殿落在地上。

书生商人奔向殿外，以秘籍为中心站定。

书生一只手背在身后，说道：“师兄，不如你我一起看这秘籍。”

商人道：“好。”

二人相互提防着向秘籍走了三步，对视着蹲下。书生伸手准备翻开秘籍，商人急忙出手按在书生手上。

“阿弥陀佛，兵者，杀人器，你们还没明白吗？”禅师低沉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书生商人对视，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书生背在身后的左手缓缓露出一把匕首，书生向上起身，左手微微递出。商人见状，右脚微微向前画了一个半圆。书生向上仰身，左手飞速划向商人喉咙，商人后仰，右脚向上踢出，鞋尖突出一把匕首，同样划向书生喉咙。二人同时倒地，脖子上都多出了一道伤痕，微微渗出血迹。

东方泛白，鸟雀成群从林中飞起，一阵风吹过，秘籍纯白的纸页在风中翻起，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几个黑字：兵者，杀人器，用之不祥。

当……当……当……当……

山林中回荡着老和尚的木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