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英格玛•伯格曼电影中的女性与宗教

       英格玛·伯格曼，凭借其深邃的哲理审视与简约的影像风格，对现代人类内心中的孤独，压抑，缺乏信任等种种心理因素进行了探索，将电影延伸到了哲学的范畴。他的电影对人性的探讨极为深刻，很少有人企及，对宗教，对两性的关系，对个体的独立精神进行了深入的发掘与讨论，他用一种深邃的理性的目光去审视人的内心，女性的解放与对宗教的反抗是他一直在表现的主题。      
       波伏娃的《第二性》对弗洛伊德的“性向一元论”进行了颠覆，女性主义的影子更多的出现在各式各样的文艺作品中。可是按照女性主义的说法，在这样一个话语权完全归属于男性的社会里，男性所解释的女性主义也会潜移默化的沾染了男权定义的色彩的，因为是男性在阐释女性，男性自始至终都浸泡在自我满足，自我肯定的世界里，所以对女性的些许”关照“也只是简单而浅显的存在于表面的心理层次，他们只不过是把它当做了对女性的一种调剂或压力的有秩序的释放。如此说来，女性的解放也只是男性所导演的一出戏，他们是在娱神，也是在娱己。
       西方的宗教一直围绕着上帝而存在，上帝造人，先造出了亚当，又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夏娃。这就从根本上将女性的本源定义为了男性的从属，女性成为了男性身体的一部分。两千年的宗教传统与宗教意识深深贯穿在当今的西方社会中。一个女性主义者如果同时是一个信教者，那么他就是自相矛盾了，因为宗教在它的根本大法中已经将女性定义为了男性的附庸。而广大的女性在从上帝那里得到力量的同时，也在更深的层面上臣服于这个世界，就算她达成了她为之奋斗的目标，可是终究说来，她的成功是男性的世界所给予的，也就是说是身为男性的上帝所给予的，就算她是为了女权而奋斗，那么她女权的意识也是上帝所赐予的。
       英格玛·伯格曼是从小生活在宗教家庭中的，他的父亲是一名宫廷牧师，对他要求极为严苛，可以说他从小是孤独的，抑郁的，这对他的影像风格与主题论调有着重大影响。他说：“这个严厉的中产阶级家庭为我塑造了一面墙来反击，使我愈来愈锐利。”[1]男性自身具有的弑父情节也对他对宗教的质疑与反抗起到一定的作用，他通过“沉默三部曲”完成了一次信念上的转折，摆脱了宗教对他的束缚，他成为了一个“人”，以人的名义去探索人，以平等的视角去发掘女性的心理特征，以一颗没有上帝存在的心去感受紧贴心脏的那根肋骨。
        在他的电影《第七封印》中，上帝一直没有出现，反而让观众充当了上帝的角色，在人类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未出现，这样巧妙的讽刺了上帝作为人类偶像的存在。上帝在哪，在人的心里，上帝的职责又是什么呢，就是给予爱，除此别无他用。可是爱在现世却是极为缺失。两性之爱充满了不对等与不信任，人与人之间缺乏沟通，这种双向的对话大量的存在于他的电影中，可是这种对话又是充满了阻碍的。因此，他电影中的人物大量的活在自我的世界中，活在充满假面的世界中。如《野草莓》中的艾萨克，《婚姻生活》中的玛丽安，《假面》中的太太，他们都生活在自我的精神世界中，尤其是太太，她离群索居，放下了所谓的名望与表演，不再去用演技欺骗世人，而是用沉默去自我封闭，这样完全的封闭使她感受到安宁与满足，因为不说话便不用沟通，就不用骗人，也不会感觉到用语言沟通的困难。在《婚姻生活》中，玛丽安更多的代表了女性的绝地反击，可是这样一场反击却建立在对男性无尽的爱之上，女性天生是充满爱的欲望的，所以这场反击注定失败，注定以一个模棱两可而又自嘲的方式解决。在《野草莓》中，艾萨克的儿媳妇拒绝丈夫伊瓦德提出的堕胎，最终保全了孩子，这也是女性对男权专制的反抗。再说伊瓦德拒绝生下孩子的理由是不愿去创造生命，不愿增添这个冷酷世界的受害者，父亲的冷漠深深影响着他，他对自己也缺乏一个准确的定义，所以他活在冷漠与孤独中，不愿让新的生命也活在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里。[2]再说到艾萨克，他是一名医生，活在宗教与科学的夹缝里，他只有想象把原罪的人类赶出伊甸园，把通奸的妻子赶出自己的脑海，来达到自我的封闭与麻醉。在蛇的诱惑下，夏娃吃了禁果，因此失去了乐园，也得到了性。这就是原罪，在看他妻子给他留下的罪，那就是不愿创造生命。伊瓦德说：“我需要死亡，绝对的，安全的死亡。”[3]这样一种绝望的，冷漠的话就是上帝的子民，世界的主人所要表述的。
        夏娃吃了禁果，因此获得原罪，也让男性获得了欲望与罪恶。因此，男性又将女性偷偷地定义为蛇。在蛇的面前，我们是快乐的，在上帝面前，我们是有罪的，痛苦的。因此，男人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忠实的上帝的子民，可是实际上却臣服于女性的两腿之间。这未免太可笑了。在伯格曼的电影里，《婚姻生活》中的乔汉就是如此，出轨之后才发现自己深爱着妻子，妻子却还能坦然的接受他，这对自己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可是女性还是自我牺牲了。其中彼得夫妇二人更是有趣，彼得说他的妻子是个男人，妻子说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不能勃起，这种表述就相当直接了，男权的无尽延伸却造就了软弱的雄性，这就是女性的胜利，尽管女性仍然被动，可是观众心里把嘲笑给了彼得。他强迫妻子和他做爱，这样一种卑劣猥琐的行为更说明了男权的脆弱与实际意义上的滑稽可笑，在黑夜里，他只是妻子的小丑罢了。
       宗教永远是伯格曼电影中的话题，同时往往与女性相结合，宗教与女性的关系微妙而复杂，其中又掺杂了两性间的关系，还有女性之间的对立与融合，对这些关系的探讨与解析都是伯格曼寻求人类本体自我觉醒的方法，都是他寻求如何获得最真实的爱的方法。爱即是上帝，女性又可以给予最伟大的爱，那么就有了一个疑问，是否可以将女性等同于上帝的位置了，在男人的世界里，这是天方夜谭，也只有女性自己能给自己定下一个确实的定义了。
编外话：作者也是男人，那么这些针对女性的论调可能又是对伯格曼电影中女性主义的一种误读与歪曲的阐释了。另外，伯格曼也是男人，那么他电影中的对女性的探讨符合了当今男权社会的意识标准，是否又是“真正的”女性呢？
注释：
[1]——英格玛·伯格曼访谈录
[2]——《以电影为例——现代人精神病历本》095页第5段第一句（04年一月第一版）精神蒙太奇 合订本 子曰 +24ge编著
[3]——电影原话对白
[4] 劳拉·穆尔维  视觉快感与叙事性电影 周传基译 影视文化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