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夺宝队》：把伟大变成娱乐

剧照：（左起）迪米特里·列奥尼达斯、约翰·古德曼、乔治·克鲁尼、马特·达蒙和鲍勃·巴拉班。
Claudette Barius/Columbia Pictures

       我们曾经认为，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是当今的加里·格兰特(Cary Grant)，虽然他一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的样子和轻松的漫不经心更像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但事实表明，克鲁尼似乎在努力挖掘他内心的格利高里·派克(Gregory Peck)——高贵、含蓄、阴郁——就像他在自导、自演的《盟军夺宝队》(The Monuments Men)中那样。在《纳瓦隆的枪声》(The Guns of Navarone)中带领“二战”盟军突击队的是派克。《纳瓦隆的枪声》属于那类“一群男人完成一个使命”的电影，这个子类别包括的电影很多，比如《十二金刚》(The Dirty Dozen)和《十一罗汉》(Ocean’s Eleven)三部曲——克鲁尼在这个三部曲中的表演更生动，没那么道貌岸然。
       现在轮到克鲁尼来领导一次“二战”行动中的一个讨人喜欢又古怪的团队，他们从纳粹手中挽救欧洲的艺术瑰宝。克鲁尼扮演的是艺术史专家、这个故事的中心人物弗兰克·斯托克斯(Frank Stokes)。斯托克斯最适合这份工作：他一出场浑身就散发着一种专业气息——戴着眼镜，留着花白胡子——正在给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总统讲述“人类所知的最伟大的历史成就”面临的危险。他指的是希特勒——那个著名的不成功画家和媚俗的爱好者——上台后很快开始通过洗劫博物馆和没收犹太人的收藏有组织地盗窃艺术品。
       克鲁尼和他的联合制片人格兰特·哈斯洛夫(Grant Heslov)合写了《盟军夺宝队》，从一个伟大的“二战”故事中选取了一个小片段，把它变成了一个不需要你深思的轻松的娱乐片。这个故事现实中的主人公是一群博物馆馆长、艺术品修复专家和档案保管员，他们为“古迹、艺术品和档案部”工作，这个部门是盟军为保护欧洲的文化遗产而设立的。他们被称为古迹卫士，包括来自13个国家的大约350个人，他们从1943年到1951年为该部门服务。很多书记载了他们的功绩，包括罗伯特·M·埃德塞尔(Robert M. Edsel)和布雷特·维特(Bret Witter)合写的《古迹卫士：盟军英雄，纳粹小偷和史上最伟大的寻宝行动》(The Monuments Men: Allied Heroes, Nazi Thieves, and the Greatest Treasure Hunt in History)。
       这部电影以埃德塞尔的书为基础，把古迹卫士的故事削减为几个理想化的人物。斯托克斯的原型是乔治·莱斯利·斯托特(George Leslie Stout)，他是哈佛大学福格博物馆的一名管理员，是他把团队成员召集到一起的。每个成员出场时都有一个短小、轻快、有趣的场景，展示各自最擅长的工作：马特·达蒙(Matt Damon)扮演博物馆员工詹姆斯·格兰格(James Granger)，他出场时正在修葺一个天花板（暗示一个关于米开朗基罗的笑话）；约翰·古德曼(John Goodman)扮演雕塑家沃尔特·加菲尔德(Walter Garfield)，他出场时正在像约翰·亨利·罗丹(John Henry Rodin)那样砍削一块大石头；鲍勃·巴拉班(Bob Balaban)出场时正在指挥一场排演，他扮演的是普勒斯顿·萨维茨(Preston Savitz)——一个虚弱的吹毛求疵的人。我深感意外地得知，他的“灵感来源”居然是林肯·柯尔斯坦(Lincoln Kirstein)，此人的众多成就之一是帮助成立了纽约市芭蕾舞团。
       巴拉班的那种表演惹人喜爱——有点淘气，也像梅尔巴吐司一样枯燥。别人拿他开玩笑或者模仿他的动作时他总是一笑而过，取笑他的主要是比尔·默里(Bill Murray)，他扮演的是理查德·坎贝尔(Richard Campbell)。这个人物是现实中的几个古迹卫士的组合，包括建筑师罗伯特·凯利·波西（Robert Kelley Posey，默里扮演“比尔·默里”挺好的）。波西同时也是陆军上尉，为乔治·S·巴顿将军(Gen. George S. Patton)的第三军团效力，和同为第三军团一等兵的柯尔斯坦是搭档。埃德塞尔把波西和柯尔斯坦描述为一对古怪却非常般配的搭档。克鲁尼利用菲利克斯(Felix)和奥斯卡(Oscar)的滑稽场面，把萨维茨和坎贝尔变成了可爱、伤感的滑稽演员，他们在关键时刻差点搞砸。反正笨手笨脚的。


比尔·默里（左）和鲍勃·巴拉班在二战一次拯救被盗艺术瑰宝的行动中。

Claudette Barius/Columbia Pictures

       那太糟糕了，因为这部低俗喜剧片中唯一显得睿智的只有克鲁尼。真实的盟军夺宝队的智囊团是令人震惊的，其中包括帮助经营美国最伟大的文化机构的一些人物。至少你会期待与他们对应的虚构人物能说一些行业术语，交流一些关于艺术、文学和最新修复技术的想法，哪怕只是八卦一下毕加索的新情妇。柯尔斯坦把乔治·巴兰钦（George Balanchine，他们一起创立了纽约市芭蕾舞团和美国芭蕾舞学校）带到了美国；他们是建筑师菲利普·约翰逊(Philip Johnson)的朋友；他们参与筹建了林肯中心。他显然不像萨维茨那样，跟孩子似地对补给包里的饼干嘀嘀咕咕，他的功绩要大得多。

       克鲁尼不只是简化了这些人物，还把他们变成了快乐的、无伤大雅的漫画人物，有时甚至有点像卡通人物。尽管本片让人短暂地想起了约翰·韦恩(John Wayne)——感觉像是韦恩后期与霍华德·霍克斯(Howard Hawks)合作的影片——但是这些人物不太像《龙虎盟》(El Dorado)里的人，而更像“七个小矮人”：小可爱（达蒙）、小傻瓜（默里）、小呆子（巴拉班）、小酒鬼（休·博纳维尔[Hugh Bonneville]扮演唐纳德·杰弗里斯[Donald Jeffries]）、法国佬（让·杜雅尔丁[Jean Dujardin]扮演让·克劳德·克莱蒙特[Jean Claude Clermont]）和犹太人（迪米特里·列奥尼达斯[Dimitri Leonidas]扮演山姆·爱泼斯坦[Sam Epstein]）。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算不上白雪公主，但是她扮演的邋遢的法国人克莱尔·西莫内(Claire Simone)的确有过灰姑娘在舞会上的光辉一刻（这个人物是以罗斯·瓦兰德[Rose Valland]为原型，她本来是一位法国博物馆员工，后来变成了秘密抵抗运动的间谍，记录下了纳粹偷走的东西）。
       如果你觉得这些人物一点都不真实，那和这些演员们共度一段时光也挺好的。谁也不否认这部电影能带来轻松的快乐，比如看着纳粹被打败保证能让你获得满足感。但是因为克鲁尼没有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太过频繁地迎合观众，包括他自己的表演，微笑太多、说话太多。他还给了自己本片中最糟糕的一场戏：与被俘的德国人、韦格纳上校（霍尔格·汉德克[Holger Handtke]饰）对质。韦格纳是个公认的恶棍：他是纳粹，杀人不眨眼，言辞恶毒——他说了一些关于犹太人的很难听的话。别担心。克鲁尼扮演的角色把那家伙制服了，因为，你知道，总得有人把他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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