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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藏龙》的叙事不如《英雄》的三段论那么清晰透亮,节奏鲜明,我说,《卧虎藏龙》的故事流程比《英雄》复杂一些,但它的叙事设计也是非常巧妙的。我准备从多个角度谈谈它的叙事结构,说明它的叙事也是非常清晰有致的。1、一个道具:青冥剑。青冥剑串起了整个故事。从青冥剑的角度去看,故事的线索简简单单:一把宝剑引起的血案。第一环节:李慕白存剑,玉娇龙盗剑,俞秀莲要剑,玉娇龙还剑。第二环节:玉娇龙再盗剑,李慕白索剑,碧狐和慕白因剑而死,剑归还贝勒府。一旦剑去了该去的地方,玉娇龙的生命也随之终结了。可以看出,青冥剑是一个隐喻,一个象征,象征着不受约束的灵魂。这样处理并非罕见,电影史上比比皆是。用一个词语或道具串起整个剧情,比如名片《公民凯恩》里面的玫瑰花蕾等《魔戒》里面的戒指,《巴别塔》里的猎枪等等。2、两个人物:李慕白、玉娇龙。人物是冲突的激发点有是承受点。人物之间的互动直接而有效地推动情节发展。大家都知道,玉娇龙是影片的核心,她是引起冲突的关键点。故事能形成流动到结尾的戛然而止,都是她的意志和欲望向外扩展的结果。但是说是两个人物,是因为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一反一正,玉娇龙的无法无天需要李慕白的圆润沉稳来制约。而且,两个人物之间不仅仅是相对立的,也有相吸的部分(甚至,有的评论者看出了李与玉有爱情的因素在)。玉与李的相斥相吸,有两个效果,一、两个人各守一极,构成一个人物关系互相拉张或收缩的框架,使故事里面的人物个体之间的跃动或碰撞,不至于突破框架。二、故事的起起伏伏,打斗或静谧,使之能找到一个均衡点,从而使叙事达到一个温和的力度和一个适中的节奏。这个男性角色不是罗小虎的原因:一、他戏份偏少,他只是玉娇龙人物因果链上的一个环节,从属于玉娇龙,而不能与玉分庭抗礼,起到一个制约的作用。二、李慕白是整个故事的触发点,原始起点。无论是行事上,还是武功上,玉娇龙能而且只能依靠李慕白来制衡。罗小虎没有那个阅历和能力去制衡。李慕白之死意味着玉娇龙必死。一极坍塌了,另一极必然也要沉沦,因为整个影片的基本冲突方式无法形成了。这也算是对玉娇龙自杀的一个诠释方式。3.三个段落:如果把故事看成玉娇龙的成长过程,那么故事可以切分为三个阶段:婚前、闪回、婚后。可以把影片加一个副标题:一个少女的青春冲动与迷茫。在世界文学史上,有一个小说类型叫成长小说。起始于18世纪末期的德国,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被认为是这一小说类型的原始模型。马克·吐温《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等等都是成长小说。婚前,玉娇龙任性胡为,婚后,玉娇龙必须面对胡来的后果。我想突出地谈一下闪回部分,从第52分钟到1小时12分,持续长达20分钟,占全部影片时长的六分之一。在本片占据一个相当独特的地位。很有必要单独拿出来谈谈。闪回情节从某种程度上看,是全片情节的某种凝聚与重复,对整个影片的一个映射,连结构都很相似。而且里面也设置了一个道具:梳子。仿佛贯穿全片的青冥剑。这个过程是打闹---认y输(与小虎滚床单)---离开。仿佛全片的胡为---承认失败(面对师傅与慕白的死)---自杀。闪回是必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全片主旨的具体化、形象化和浓烈化。把玉娇龙的内心纠结精炼化,摆放在你的面前。当我们看这场戏的时候,在如此短的剧情时间里,深刻地感受到玉娇龙的不屈与纠结,会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二、从结构上看,形成回旋往复、一唱三叹、各自生辉、掩映摇曳的效果。就像戴望舒的《雨巷》,如果没有某些诗句的重复,怎会造成那种淡淡的哀愁,在读者心中逐渐晕散蔓延开来的效果,仿佛易安笔下那甩也甩不掉的暗香盈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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