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本创作过程
王天兵:谈了类型和艺术这些抽象的东西,真正开始写剧本,又当如何呢?这就要请芦苇以具体的某次写作为例了。芦苇两部最著名的影片《霸王别姬》和《活著》都是根据小说改编。芦苇可以说是一个改编专家。那麽请芦苇讲一下从小说到电影的改编过程。
很多艺术创作者在完成一个艺术品之后,你问他是怎麽创作的?他往往说不出来,他会像理查德沃尔特那样说:“如果艺术创作有秘诀的话,我一定会教给你,但艺术创作没有秘诀,艺术是不能教的。”
那麽,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裡来干什麽来了?
但我却相信一定有东西可学。比如,如果在芦苇写作《霸王别姬》时,你形影不离地跟著他,他到哪裡你到哪裡,他看什么你看什么,他写什么你这著盯什么,那麽,你一定可以学到电影编剧写作的基本常识。所以,让芦苇试著给大家复原一下他写《霸王别姬》时的状态。比如,他当时都面对什么问题?又是怎么解决那个问题的?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是看了什么书?还是採访了什么人?还是闷头自己苦思冥想?
如果芦苇能如实回忆出那个过程,大家可能就会边听边心有所悟,这可能就是一种学习艺术的途径,所谓“师傅带徒弟”不就是这样口传心授的吗?
首先,《霸王别姬》改编自李碧华的小说。请芦苇给我们讲一下他是怎麽介入这个小说?你拿到李碧华的小说,你觉得什么地方打动了你呢?你觉得是否适合改变成电影?改编中要做哪些补充?
你看了这部小说后,觉得能否改编成电影?你讲了类型问题,那麽,你觉得这部小说要改编成什么类型的电影为好?
芦 苇:我认为改编小说完全因人而异。有的小说有的编剧认为没有问题,一定可以改编成一个很好的电影剧本,有的编剧就说我没有办法弄,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电影素材,缺少电影素材的基本要素。这个没有严格的界限。总的来说,我知道它对我合适不合适,对别人我就不知道了。
《霸王别姬》这个小说,我多说两句。原著作者李碧华是一个具有鬼才的女作家,她是香港人,做过记者,代表作包括《胭脂扣》和《霸王别姬》。《霸王别姬》的投资老板是徐枫,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是台湾第一明星,得过两次最佳女主角,后来嫁给了一个台湾人。徐枫买了李碧华的小说,想把它编成一个电影。这之前,香港人根据这个小说拍过电视剧。
王天兵:你能不能把原小说的内容叙述一下。
芦 苇:好的。李碧华是女性作家,小说戏剧性不强,故事性也不强,但充满了女性伤感,按照陈凯歌的意见,不适合改编电影。
她在故事提供了三个人物——段小楼、程蝶衣和菊仙,但缺少故事性,徒有大量的感叹和不少诗意的想像。她毕竟是一个香港人,对北京的生活有距离。但她在小说中提供了关于忠诚和背叛的主题和三个人物的关系,这是我常在改编之初寻找的,也是她小说的突出贡献。此外,她对这段历史采取了正视的态度。
故事开始的情节和她对人物的定位,与后来的电影不一样。
开始时,一个妓女把她儿子程蝶衣送到京科戏班去了,但剁儿子手指的情节小说中没有,这是我们加进去的。后来,她儿子跟段小楼结为好友以后都成了角儿了。结尾也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文化大革命”爆发时,菊仙下落不明,终至失散;段小楼也下放到福建,在一个陶瓷厂当工人,程蝶衣则一直在牛棚里面关著。“文革”后,程蝶衣当了艺术团的顾问,他已经结婚了,娶的是茶叶店的一个寡妇。段小楼流落到香港,在一个电车厂做工。程蝶衣和京剧代表团到香港访问时,他们哥俩在香港重逢,又去泡澡堂子。两个人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最后在香港凄然话别,这是小说的结尾。
小说对于电影来说,只能是一个素材。
当时,陈凯歌把这个小说给我看,看完以后他问我:“怎麽样?”我说:“不错。第一个:有主题,第二个:有人物关系。”他说:“文笔怎麽样?”
凭心而论,我是小说发烧友,看得也多。从小说技巧来说,李碧华写的是一个二流小说,不是经典。陈凯歌说:“你评价比我还高,我认为它是三流小说。”
当然,这是我们背后说的话。徐枫态度很强硬——上千万的投资必须是这个,你有任何梦想,把这个拍完再说。但是这在中国是很大的投资。
我们面临的任务是必须把它搞成剧本拍成电影。陈凯歌不想拍,他有另外一个题材。陈凯歌之前拍了《边走边唱》,但在票房上失败了。他要继续拍大片,除了徐枫投资之外,再没有别人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只有这样干。
王天兵:如果把这个任务给我,我头就大了。因为是京剧人物,而我根本就不了解京剧。此外,他讲的是老北京的故事,那台词就都得是老北京话,可我根本不会说北京话。可是,芦苇作为一个陕西的编剧,又是美工出身,怎么敢于接这个活儿呢?是不是因为以前的积累正好有切合的部份?
芦 苇:陈凯歌找我实际上因为他在美国看了我写的《疯狂的代价》,他很喜欢,他说:“中国电影过去塑造的任务都是概念,可你写的人物却都很生动,你有没有兴趣给我们编一个有关京剧的电影?”
我听后心中窃喜。我是一个戏曲发烧友,从小就爱听戏。我今年五十八岁,当年1992年,陈凯歌才三十九岁,我四十五岁。其实,这个年龄段的人对戏曲感兴趣的人不多了,但我算是一个。
我说:“你把人找对了,我从小爱听秦腔、山西梆子、河北梆子,包括福建的南戏,我都听得如痴如醉;对陕西省的小戏,比如说迷糊,老腔等,我不但听,还搜集,对昆曲,我更是铁杆发烧友。这个题材你找我,找对了。”
陈凯歌非常兴奋,他说:“太棒了,你对戏剧如此热爱,你做编剧是再合适没有了。”
王天兵:《霸王别姬》中有一句台词贯穿始终,给人印象非常深刻,“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这你在写这个剧本之前就熟知吧?
芦 苇:戏曲发烧友的特点就是爱唱、爱哼哼,可以背大量的戏文,我是昆曲发烧友,碰到昆曲就看,迷得不得了。这个台词取自昆曲《双下山》,是一个讲尼姑思凡的爱情题材。小尼姑耐不住寂寞就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因为程蝶衣是性别倒错的人,当我写到那段戏时,它就蹦出来了。这句话,我可以利用它、发挥它,一直到最后程蝶衣自杀前,他和段小楼又重复了这一句台词。这叫——贯穿台词。一个编剧爱好广泛一点,有很多好处,你的爱好就是一种积累。这种例子很多。
写《霸王别姬》时我觉得什么过瘾我就写什么。我把我最喜欢的段子都往里面写,程蝶衣在日本宪兵队的时候,唱的是《牡丹亭》片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奈何天……”,意境非常美,唱得也非常好,到给国民党唱戏的时候,点的也是这一出。
说起我和昆曲的关系,可以追溯到我十六岁那年,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我们批判电影《桃花扇》,它就是一个昆曲。我年龄不大,但总觉得唱得怎麽那麽美妙,只是不敢说。等进了西影厂,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刚好剧组来了一个老演员马长春——现在已经过世了,她演的就是《桃花扇》里的丫鬟小红。我悄悄问她:“昆曲你还记得吗?”她说:“记得,好听。”那时候是文化大革命后期,她就经常背著剧组教我昆曲。我现在还记得一段昆曲。
王天兵:能不能给我们唱一下。(鼓掌)
芦 苇:(静默片刻后闭眼唱道):
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有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热烈鼓掌)
这是马长春老师教给我的。大家一咬喝我又紧张起来,把后几段词就忘了。
王天兵:我觉得大家很有福气,我认识芦苇这麽长时间,还从没有听他唱过。芦苇也很有福气,在那样一个人吃人的年代,竟然有马老师教你这麽优美的昆曲。现在,青春版的《牡丹亭》在全世界巡迴演出,又广为人知,可是,芦苇在八十年代写《霸王别姬》的时候,了解昆曲的人已经很少了。
刚才芦苇说在写剧本的时候,那个台词就蹦出来了。我觉得这个“蹦”字用的特别好,这就是秘诀——当你写到一个东西的时候,一个东西就蹦出来,当你写这幕戏的时候,下一幕戏就冒出来了——这大概就是写作的实际过程。但爲什么跳出来冒出来,只有上帝知道。
下一个问题,你是怎麽掌握京腔京味的?芦苇的祖籍是河南。
芦 苇:其实我生在北京。我三四岁的时候,就跟著父母从北京调到西安来了。那时候我很小,对北京只有很模糊的记忆,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在西北局工作,同学很多是从北京来的。我小学四五年级时,跟那些孩子混在一块儿,已经是满口京腔了,所以说有点儿底子了。上中学以后,说的话成了西安方言,最后下乡又把京腔忘了。
但写《霸王别姬》的时候,我又去了北京了,因为陈凯歌他们都是京腔,慢慢地又恢复一点,有的时候混著说,说几句别人还真听不出来。
我觉得京腔的艺术魅力,是我在看《茶馆》时得到的,那真是莫大的享受,听语言就像听音乐一样。我面临的任务要求我必须用北京方言,也就是用北京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写出剧本。李碧华小说里面没有提供这个。因为她是一个香港人,她对语言的感悟力比我差得多,我必须生活在北京的环境里。因此,去北京后,我就来了个热身赛——编剧的热身赛。
干什麽呢?那个时侯已经有磁带了,于是,我就从陈凯歌他爸爸那借了一盘《茶馆》的录影带,反复看。我一边学习,一边享受,其乐无穷,那个台词写的太棒了。
这是台词经典。我们说台词反映性格,台词即人物,《茶馆》就是例子。我那个时候看《茶馆》看上瘾了,一天到晚拿著《茶馆》的录影带,用北京方言跟别人对话。
有一天我碰到林连昆,就是演《茶馆》里的暗探便衣的那位,他是我的星,我是他的追星族啊,我就模仿他的口气说话,他就跟我对来了,我说得很开心、很过瘾。
老舍先生所有的小说都是拿京腔写的,以致于形成了京派文学。后来有位邓友梅,他的《那五》也是京腔,但邓友梅不是北京人,而是南方人。老舍先生永远是我语言的老师。看他的小说,两个字——“过瘾“。我后来把《茶馆》百分之六七十的台词都背过了,也可以体会北京人是怎麽表达自己的。这种热身赛非常重要。
王天兵:说起方言,芦苇是对地域文化特别敏感的人。芦苇前一阵写《杜月笙》,因为杜月笙是当年上海的黑帮领袖,他找到上海话辞典看人家是怎么说话的,还看《乌鸦与麻雀》,模仿其中的片段。说起《抓壮丁》,他更是服得不得了。
这让我想起去年看的一个国产电视剧《西安事变》,张学良的角色是胡军演的,他在片子中说的是一口学生腔的标准普通话。可是我刚看了《张学良口述自传》(唐德刚著),里面附一张光碟,是张学良晚年的谈话记录,他说的东北普通话中有一股浓郁的痞气。可见,胡军没有把握住张学良的说话特点。
《霸王别姬》里面讲的程蝶衣和段小楼,一个是花旦,一个是花脸,你是怎么了解这些不同演员的不同特点的?
芦 苇:谈到剧本的写法,黑泽明说了一句话很有意思,他说剧本不是拿手写出来的,而是拿脚写出来的,编剧是表现人物的,如果你对人物的生活环境不瞭解,就没有办法写。为了写剧本,你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要写好戏,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尤其是些电影剧本,电视剧还好,可以用你的积累,但电影不行。
《霸王别姬》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如果你是半瓶子,你只好开始深入调查。老一代的文学家就有这个传统,对自己写的东西就需熟悉。这是起码的要求。
我接了《霸王别姬》的活儿,就干脆住到北影厂里面,开始做前期调查,第一个,我要求自己必须成为一个京剧内行,至少半个内行。过去人讲:“文武昆乱不挡,六场通透 ”(“文武”指京剧中的文戏和武戏;“昆乱”指昆曲与京剧,京剧艺术在成熟之前也叫做“乱弹” ;“六场”指为京剧演出伴奏的六种主要乐器,即京胡、南弦、月琴、鼓板、大罗、小锣),至少你要做到这个水准,不要出常识性错误。中国编剧最大的毛病就是老出常识性错误,人物、情节、故事都不对头。
我在前期的时候,第一,当然是看书了,借书、买书、看书。有一点就住在今天的国家图书馆,那时候叫北图,六层楼,有很多藏书,有招待所,我乾脆就住在那,一天到晚泡在那儿。然后到中央戏曲学院,那也有一个图书馆,还有一个小书店,我连看带买,读了很多书。再一个就是泡戏曲家协会,那也有资料室。我有一个本事,就是凡是管资料的都是我的朋友。我就请人家吃饭哪,有时候套近乎,一些老的书都可以给你拿出来,包括民国时期的书。
王天兵:你能列举几本书吗?
芦 苇:那时候看的多,我记得书堆了两箱子,借的书走的时候还了,回西安的时候还拿了一箱子书。今天讲座前,天兵让我好好想想,我昨天就列了一个大纲。
我看过《梅兰芳的舞台艺术》,还有齐如山的《回忆录》,他是《霸王别姬》的剧作者,解放以后到台湾了,他是我们国家最大的戏曲研究家。齐如山曾是梅兰芳的专职编剧,一个戏曲专家,懂京剧的人都知道。
我还看过《艺海无涯——袁世海回忆录》,里面有关于京戏科班的一些资料,还有叶盛长的《梨园一叶》。他的往事包括北平市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记述的沿街叫卖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都非常好听,还有昆曲里面的侯派(侯少奎)的回忆录,还有什么天桥八大怪(一般是指穷不怕、醋溺膏、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丑孙子、鼻嗡子、常傻子等八位艺人),还有老舍先生的《正红旗下》,还有一本好书是老舍先生的《赵子曰》,讲的是老北平大学生的生活,写得特别好玩二,还有梅兰芳的秘书许姬传的回忆录,梅兰芳研究第一人徐城北,还有关于梅兰芳时代和北京各家戏派,还有明末戏曲家阮大铖,他是著名的汉奸,但也是极为有名的戏曲家,还有看大量文史资料……
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我每次写完剧本的资料书都放在柜子里面。
王天兵:芦苇讲的确实是编剧的秘诀之一,在写作之前,你要没泡在那个时代 ,熟悉那个人物,包括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怪癖等等,这些在你写剧本的时候,就自然会冒出来。
今天的时间有限,我们不得不让芦苇儘量复原他创作《霸王别姬》时的状态的更多侧面,如果将芦苇创作与八十年代的两部类型片《最后的疯狂》、《疯狂的代价》与《霸王别姬》对比一下,可以说从各种角度看,《霸王别姬》都有一个飞跃性的进步。那麽,在《霸王别姬》之前的《星塘阿芝》,《最后的疯狂》和《疯狂的代价》的写作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芦苇有了如此长足的进步?
芦苇曾说在写《霸王别姬》时,有两部外国电影使它有一个参照的座标和追求的目标,一个是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另一个就是伊斯特凡萨博的《墨菲斯特》,请芦苇讲一下这两部片给你的启发和影响。
芦 苇:写剧本的时候,我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因为我写剧本一定要热身,要找一些对我有启发的电影,找一些对我有作用的剧本来启发,这样我有一个目标、座标。
实际在《霸王别姬》之前,我已经写了六七个剧本了,有的拍了,有的没拍,写到《霸王别姬》的时候,李碧华的小说给了我一个舞台,一个机会,第一,跨度很大,从北洋军阀时代一直到文革后漫长的半个世纪,第二,就是史诗感。
今天学电影太容易了,那时候要看电影,既没有胶片,也没有DVD,陈凯歌说:“你到北京来有什么要求?“我说想看《末代皇帝》和《墨菲斯特》。放《末代皇帝》的时候,我要求主创都去看。那天只有两个人去了。我去了,还有陈凯歌的执行导演去了,看了十五分钟,他就走了,其实那个电影是我一个人看完的。
那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为我一个人放电影,这个电影对我写《霸王别姬》确实很重要,对我的影响和启发至关重要,因为我有目标了。当我写《霸王别姬》的时候,一有困难,我就看这个电影,可以说是《霸王别姬》的“精神教父”。
《墨菲斯特》和《霸王别姬》很像。《墨菲斯特》改编自歌德原著的德国歌剧。其中,浮士德把自己的灵魂卖给别人,他可以跟你到天堂去,也可以跟你到地狱去,前提就是把灵魂卖给别人。这个电影讲的是二战期间的德国,一位扮演墨菲斯特的演员和法西斯的关系。这两部电影对我的影响不在技巧,而在精神品质。
我们一定要做到它的水准,做到这个成色。同时给了我们一个视角,看他们是怎么表现历史的,他们是用什么眼光看待历史的,然后再面对我们的历史。
《霸王别姬》给了我面对从民国“北洋时代”到“文革”后半个世纪的历史以及其中的人物的机会。我只看了一遍《末代皇帝》,心中就有底了。
大家如果认为自己不是天才,那当你面对一个新题材的时候,必须找自己的精神座标。
王天兵:你能不能把《墨菲斯特》和《末代皇帝》的精神品质给大家讲一下?
芦 苇:我一时好像也说不太清楚。
首先,中国以历史悠久著称,可是非常可惜的是,我们的电影没有一部能像《末代皇帝》那样深刻,那么全面地从人性角度解读历史。真能把中国历史拍得精彩的就这一部,非常遗憾的是,它是意大利人拍的。
这是《末代皇帝》对我最关键的影响——它是用人性的角度解读历史,而我们则是用意识形态去解读历史,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从小受的是什么教育啊?《末代皇帝》给了我一种释放,一种精神上的突破。
我一定要学习它的品质。我必须牢牢地用人性的角度去解读历史。
|
分享到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