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免疫缺失的孤岛和爱情

人口众多，资源缺乏，必然在各个层次上产生激烈的竞争。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人类的道德和法律勉强能约束住消灭他人的欲望。当他们不能将你扼死，他们便会投来歧视的目光，冷漠、消极，让你感觉连过街老鼠都不如，没有人喊打，因为他们都跑开了，留下热病患者一个孤岛生存的时空。

孤岛模式出现在影片的前半部分，热病患者自发地来到小学校里。大伙儿第一次讨论以后如何生计时，竟然唱起了“老天爷是我干爹”。乐观积极的情绪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群行将就木的人群。在顾长卫的故事里，没有患热病的人的心眼都不咋的：得意他哥投机倒卖，琴琴他老公贪小便宜。细心一巡查，发现在孤岛外的健康人没一个有良心的。顾长卫将道德天平完全倾斜在弱者的一边。这并非有违现实，因为电影的视角是得意死去的侄子，则得意他哥哥的小孩。这个被坏苹果毒死的小孩无疑是站在弱者的行列的。电影经常响起第三人称的画外音，但实际上还是站在得意和亲亲等热病患者的一边。




孤岛的设定是有重要意义的，通过合寝，热病患者之间就不仅仅是互相帮助的美好和和谐，而是将“弱肉强食”这一生物逻辑具体化。即使是落难者，在孤岛上为了生存也要互相攻击，消灭对方。这里便产生两种对比，同时对观众心理产生影响：一是片中健康村民和热病患者之间的关系；另一个则是热病患者之间的利益纷争。作为观众，也许能够将自己抽离于前者，因为观众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发生在蒙昧落后山村的荒唐故事，如果换做自己，必定不会对艾滋病患者有歧视。毫无疑问，这只是一个假定。观众也许一辈子跟艾滋病都打不上交道。但对于后者，在小空间内同一群体内的各种故事，你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了。顾长卫设计了这么多不同故事背景的热病患者，然后又让他们一个个死掉，揭示他们笑容下的悲伤，彻底地煽了一把情。




如果说电影前半部分是现实主义，后半部分则是与之割裂的浪漫主义。在孤岛模式自动解除之后，影片的重心才回归到男女主角的爱情线索上。这真的可怜了那些优秀的配角们。一场精彩的群戏在影片中段便因为配角的病逝而中止了。得意和琴琴则选择了“同病相爱”，并且通过一定的手段拿到了一个红本本。电影开始进入了生死情侣模式，现实意义大为削弱，因为此时的男女主角的行为已然超越了“凡人”的标准，“凡人”所做的顶多就是小学校里的明争暗斗。从这里可以看到顾长卫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很认真很有诚意地把艾滋病歧视（不仅仅是艾滋病，目前的中国人对于弱势群体往往都是歧视的目光）作为电影的现实主义武器，射出了刺痛每一位观众的子弹。另一方面，这位有情调的有理想的浪漫主义者，对爱情的幻想弥漫在他的作品的每个角落。这两者并非绝对对立，而是对立统一的。可惜的是，影片有一种说书人的随意，前面严肃地批判，后面则一味地拔高、升华。




影片《最爱》的票房成绩并不能等同于其评价的高低，相信每一位观众都能从中得到收获，它就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张力，让你感觉难受而又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