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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特雷小说刚出版的时候你有读过么?
我非常系统地读过他写的所有东西,就像我读让•艾什诺兹,道格拉斯•肯尼迪,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一样。《自杀专卖店》刚出版的时候,我就读过了。我觉得它非常古怪。我被它直白的叙事方式和想象力迷住了。那个时候我尝试去改编小说,但是没有成功。它看上去完全不可能被改编。我要怎样在一部动作片里通过真实的演员来重构一个奇特而且非传统的世界。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除非你的名字叫蒂姆•伯顿。
但是若干年后一个电话改变了一切…
大约在四年前我的手机响了(我的手机每四年响一次)。在另一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那是吉尔斯•波德斯塔(Gilles Podesta)。我从来不拒绝和有事找我商量的人一起喝咖啡。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关于《自杀专卖店》的选择。我立马打断他说,我已经看过这个提议,但是拒绝了。然后他说:“请让我说完。我打算做一部动画片。”之后就一切变的非常明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从外界得到启发。有人帮助你,给了你走向正确道路所缺失的东西。当吉尔斯•波德斯塔说了“动画”这个神奇的词,一切都亮了起来!不在现实世界里,你可以在别的地方,在一个失衡的世界,一个重建的世界,充满了疯狂,离奇,古怪的事情。动画不是自然的,你在一个充满想象的世界。这是一个好时机,而我也没有找到别的电影要拍。我正闲着。于是我非常高兴,思考了48秒之后,我告诉他:“好。太棒了。我有空。如果你愿意,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
动画音乐剧的想法是怎么来的?
我马上想到它可以是一部音乐剧。我想要做音乐剧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项目非常适合做成音乐剧因为它可以让我做成一个非常黑暗但愉快的电影。一切都是奇妙的险恶当一个绝望的人在吞下一瓶毒药前唱着离歌。音乐与动画的结合给了你很大的自由:这种不正确让人更容易接受。恼火的父亲让他7岁的儿子抽烟是希望他患上肺癌。如果让演员在一部实景电影里演出来是绝对让人无法忍受的。但是在这部影片中,它变得可以接受,因为这并不是真实的生活,我们是在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你熟悉的世界,因为你曾在漫画界工作…
我小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漫画迷。事实上我也很喜欢画画。我是自学成才的。十几岁的时候,我用剪纸做过动画短片。作为一个有着电影梦的乡下人我搬去了巴黎。电影学院毕业以后,我在PILOTE杂志工作了五年。我画画写故事。今天我已经脱离漫画的轨道了,有这么多,我很难跟上。
但是我喜欢动画电影。“超级无敌掌门狗”很吸引人。我觉得学校应该教皮克斯“怪物公司”的编剧。我佩服“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敢于把动画放在成人世界里。当然对我来说真正的杰作是“圣诞夜惊魂”。它有着惊人的创造力,也成了我的参考。尽管它巨大的影响力,我还是想做一部动画片,一部音乐剧,有颠覆性,面向家庭,政治不正确,但是适合任何年纪的人看。
让•特雷说,他可以肯定的你会改变他的小说的结局…
很奇怪的一点是,当我读它的时候,它看起来很连贯。但是当我重读想要改编的时候,它的结尾就显得离谱了。它有些不连贯。那个小孩在整部小说里都反对自杀,却在结尾改变了立场。即使在动画片里,我认为也不能让观众看到一个小孩跳楼这样让人失望的场景。所以我想要把它变成积极的。于是就有了一个乐观的媚俗的结尾,变得有讽刺意味的是,幸福从墙壁上流淌下来,像某种快乐和不幸的伤感。
作为一部动画电影,你需要向会化团队介绍你想象中的人物。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形容的吗?
爸爸三岛由纪夫是个非常快乐的人,留着小胡子,有着理发师的体型。他的妻子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完美的蜂窝发型和涂着鲜艳的口红。他们很热情,是优质店主,总是穿戴整齐,我敢肯定,他们身上也喷着香水。至于孩子们,文森特有点傻,像一块海藻,有点疲惫萎靡。玛丽莲是个哥特少年。她觉得自己长的很丑,超重,从来不知道她可以变得有魅力,但是这都会发生改变。你通过他们的缺陷来归类会立马产生共鸣。但最困难的是艾伦,因为关于他的一切快乐和积极的。我不希望他像鲜奶酪的广告一样,他也不应该太接近漫画里的巴黎顽童,但他必须一个另类和一个反叛者。他天生的乐观主义塑造了他的形象:瘦小的身体上有一个大大的笑容。
尽管他们的缺陷,你还是很喜欢杜瓦什家族的…
这就是为什么三岛由纪夫会去看心理医生,这从某种程度上拯救了他。如果这对夫妻没有任何错误,怀疑或不足之处,这会很可怕。他精神崩溃,一切都得杜瓦什太太一个人处理。她是一个非常高效的店主。面对顾客,她想要做好一切。她想要结束所有的麻烦。
我们也遇到一些老鼠,他们在电影里扮演非常特别的角色…
老鼠是希腊剧合唱团,他们评论一些行动,或者勾勒不幸的时刻,向我们展现在这个险恶的城市,老鼠的生活比人类的生活更令人羡慕。
你是怎么描绘城市和商店的?
当我在第一次工作会议上遇到艺术总监雷吉斯(Regis)和和弗洛伦特(Florent)的时候,他们已经向我提出建议。他们想象了一个完全充满未来感的城市,有很多的颜色,店铺是灰色,令人震惊的。但是我让他们做了完全相反的事情。一个城市不能设定在任何时间,是单调和险恶的,介于巴黎第13区和朝鲜之间。总之,是一个让人相当绝望的世界,商店是唯一的绿洲,有着醒目的颜色。
在城市的外墙又高又可怕,所以阳光从来不能照射到街道上。我得承认,这不是明智。我不想有一个奥威尔式的风格,说:“这是我们的世界在二十年后的样子,小心,它差不多已经是这样了。”我坚持认为城市应该是熟悉的,所以在观众可以很容易地识别它。商店应该有足够的吸引力,像精品店,或是巴士底狱的日用小百货店,五颜六色,商品夺人眼球。危险的城市,但是商店里却让人感觉好极了!对于客户来说,随着动画,出现了一群痛苦的人,商店却从来不拥挤。但是也有住在顶楼的卡梅尔先生,看上去像副剩下的空皮囊。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乐趣(他自己也想结束这一切),最后他在快乐中了结了。
在观看电影的时候,导演的工作打动了你。你得到了乐趣,不是吗?
我很高兴做这件事。就像实景电影一样,我们决定切割和取景的镜头,但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更容易,我们可以尽情享受这些在传统电影中非常奢侈的事情。因为现在我们不需要任何花费。比如说,你想要一个垂直的角度,在雨中穷途末路,最后你发现一家商店灯光闪耀。在实景电影里,我们得扛着大机器,还得经过地方议会的许可制造人工降雨,在晚上拍摄。这非常复杂,也很昂贵。然而在这里,你只要画画就行了。我们不用打扰到任何人。当时也不能太过分了,因为还是得接近故事本身,让它有可信度。尽管如此雷吉斯(Regis)和和弗洛伦特(Florent)对每一个镜头都画了丰富的细节。这些细节不容易察觉到,它们太多了,而且移动的非常快。到现在当我暂停每一个画面的时候,我还在试图发掘这些细节。电影进展的非常快。这部电影不到90分钟。一般动画片都会短一些,可能因为最初它们的观众群是儿童。你把它做的短一些,这样容易让他们集中注意力。我也很喜欢这个长度。它让我自己也觉得很舒服。
制作动画和实景电影是一样的么?
对,尤其是你写剧本,选择演员,指导他们,取景拍摄,选择布景,服饰,灯光,处理与编辑,音效,混录…所以这是“正常”的电影完全一样。但事实上,你没有拍摄。这样就避免了天气的不确定性,吃饭,演员们的情绪,夜晚…
最重要也最让人沮丧的阶段,是动画样片。它是一个活动的故事片。这就是你看到的电影的第一个脚本。这是和实景电影最大的区别在于:在拍摄过程中,你拍了一个镜头,它就在那儿,和你脑海中的场景是一样的,然后你继续下一个镜头。但是鉴于动画样片,你只能看到你的意图。你需要活跃的想象力,想象它会什么样。你选择你要添加什么,起飞,飞机降落,加速,你定义整个事情。在这个阶段,你能看到的仍然非常少。但是一旦样片被批准,它在工作室里被大型团队制作出来,从草稿变成电影。这需要两年时间。我发现这个过程很长。幸运的是,在此期间我执导了一部电影,一部戏剧,写了一本小说…
你是怎么制作歌曲的?
我过去也写过歌,甚至和艾堤安•派侯相(Etienne Perruchon)在一整部小歌剧中合作过。我知道他是这份工作的合适人选。他知道如何写配合电影表达的没有时间约束的乐谱。他很幽默,我们的笑点一致。他是个完美的合作者!当我开始写剧本,一开始,我只是说明其中的歌曲会是什么。剧本完成之后,我开始写歌词,然后开始与艾堤安沟通。我们来来回回改了好多次,直到我们俩都满意。
你选择了会唱歌的演员…
我选择的演员不一定出名,但是我很熟悉。我欣赏,有想象力,活泼,以及表演的很到位的演员,他们也很会唱歌。我觉得太著名演员容易干扰影像。耳朵和眼睛不能一起用,结果你不会去看画面。演员扮演真实人物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不能太正常。它们需要使用弱音,接近绘图。我用耳朵唯一选择的演员是扮演艾伦的卡西•莫泰•克莱恩(Kacey Mottet Klein)。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是他在尤安•史法电影里扮演的年轻甘斯布(Gainsbourg)。
他也出演过乌苏拉•梅尔(Ursula Meier)两本出色的电影(《边境家园》,《山上的孩子》)。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共鸣,非常惹人喜爱。在做动画之前你要先选择声音。因为一个句子慢或快,悲伤或快乐,恐慌或平静控制肢体语言。声音决定了节奏和音调。你指导动画电影的演员就跟指导广播剧一样。
指导动画片的感受就跟第一次拍电影一样吗?
对,正是这样。这是我不熟悉的创作过程,但是在创作过程中慢慢挖掘,我有着跟第一次拍电影一样的热情。做一件自己以前一无所知的事情,有一种新鲜感,漫不经心,有很多的乐趣。在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就这么做吧。”这种感觉很棒。 我喜欢这种经历,我也很期待不久能再做一部动画片。
艾堤安•派侯相说这本电影太棒了,让•特雷说这本电影太好看了,你怎么认为?
他们太客气了。我觉得电影是不正确的,颠覆性的,但也很惊悚。我希望我没有被蒂姆•波顿影响太多。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看我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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