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犯罪

完美犯罪

（一）

　　
　　夜里四点，窗外磅礴大雨，一晚没拉到客。老孙打算回去，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直接叫车，让他去金宇宾馆。老孙打起精神，开车到金宇宾馆，只见宾馆门前站着俩男女，两人互相偎依着，怕是都醉得不轻。老孙下车帮忙，走近发现那人原来是周敦颐，搂着个女人站在宾馆门前。
　　老孙顿时脸拉下来：“周先生，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卖良心的钱我不挣吗？还使别人的号给我打来，我说哪个客会记着我号码大半夜了打给我叫车呢，又是你。”
　　“唉老孙你听我说，这大半夜的下着雨我到哪儿叫车子去？我还得回去给我老婆庆生呢，还有你看小莲她都醉成这样了，就看在姑娘的面儿上再搭我这人渣一回……”他含糊说着。
　　小莲、生日。这两个词在老孙心里戳了一下，再看看这女人，面容清秀纯朴，二十出头的样子。瞥一眼满脸通红站不稳的周敦颐，老孙叹口气，这俩醉鬼大半夜的指不定出什么意外，于是让他们上了车。
　　车开到一半，周敦颐突然叫停在路边的一家便利店，老孙等了一会，他握着把水果刀踉跄着走出来，回到车上拨通老婆的电话。
　　“喂？睡了没老婆？生日快乐啊！就知道你没睡，等我啊，等我回去给你切蛋糕……”醉了的周敦颐开始回忆了，从他俩结识说起，婚后她如何对他好，然后又一个劲儿地认错道歉。老孙越听越觉得这混球恶心，自作孽不可活。
　　周敦颐说完手机一丢，拔出刀子仔细打量，脸色一变，嘴里喃喃自语：等我，等我回去切你，一刀刀切你……
　　老孙一听，一慌神，没看到路口的大坑，冲了进去。
　　
　　（二）
　　
　　醒来时，警察在旁，没大碍。警察告诉老孙，昨晚出了意外，他开车冲进路边大坑时车上一名男子手里正好持着刀，冲撞直插心脏，当场身亡。另一名同乘的女性只是醉酒，没事。老孙给警察录完口供，完整地交代了这三个月来他所知道的事情：他是三个月前认识周敦颐的……
　　“周敦颐？死者叫周一山。”警察说。
　　老孙脑子混乱，反正是周先生吧，他继续说，姓周的是我拉的一个客人，后来聊着觉得投机，他就要了我号码，经常出差的时候叫我车。不过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不是去出差，而是到宾馆密会一个叫……莲子的女的，就是昨晚同乘的那个，我知道他是有老婆家室的人，虽然我农村人没什么文化，但咱不能为几个钱卖了良心。可外人也不好管别人家事，我只能做到不带他，起码不能跟狼狈为奸似的载着他去干背叛人的勾当。就这样拒载了一个月，突然他昨晚打给我，陌生的号码，应该是用莲子的号吧，雨声大我也辨不出声音，大半夜下雨没客，就去了。去到金宇宾馆发现是这混球，本想掉头就走，可他身上倚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莲子，俩人都醉醺醺的，我怕会出事，再害了一姑娘，就答应让他送姑娘回去。半路姓周的嚷嚷着停在路边的便利店，下车买了把水果刀，上车就打给他老婆说让等着回去给她庆生切蛋糕。登时我就起疑了，家里日常烧饭做菜的会连把刀都没有？接着就细数她老婆的好，俩人如何从结识到结婚，说着又良心发现认错道歉。本以为他还有点人性，没想到讲完了手机一扔，拔出刀子就说“等我，等我回去切你，一刀刀切你……”听到我就慌了，想停下来夺走他刀子，结果一没留神冲进坑里了……
　　
　　（三）
　　
　　后来警察在周一山家搜出他的笔记本，上面研究了各种杀人的方法，具体到每一步每一个细节。且这三个月以来周一山频频打骂妻子，邻居均可作证，加之老孙的证词和媒体的曝光，周一山这案子结案迅速，臭名远洋，死有余辜。案后，妻子得到单位给周一山的保费作为补偿，单位还关照她，专门给她安排了份工作。
　　老孙出院后把车卖了，找到莲子。他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给她，莲子没要老孙的钱，直对着周一山的遗像流泪。老孙看不下去，说：“我说这混球有什么好的？他连名字都是假的！这种人死有余辜，你们女孩子就不能有骨气一点？别人给你钱就能卖了魂儿？我看得出你是乡下来的妹子，一眼就看出了，和当初我莲一模一样，命不好，也是我没本事，我孬！让她一个人到城里寻生活，一农村来的妹子没什么文化能干什么好活儿？她只能给人家当刷碗工，后来辗转学了按摩，到宾馆干活，后来听说嫁了人，四年没个信儿，我也到城里开出租找了她四年啦……”
　　“这是我所有的钱，我明白找回她是没啥希望了，一切也都回不去。要是当初有这笔钱，所有都会不同吧……拿着，也许能改变你，别在宾馆上班了，过更好的生活。”
　　莲子把一封信递给老孙，让他转交给周一山的妻子。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乡下来，是为了学费到宾馆打过工做过服务员，在那里我遇到周哥，他也是给了我钱。但那是大学四年来的所有学杂费！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把这封信交给她吧，她不会想见到我。钱，我将来会还给她，是我欠周哥的。恩，我永远还不完。”
　　老孙找到周一山的妻子。开门的刹那，俩人对望了好久。他甚至掏从出租车挡风玻璃上小心翼翼撕下来的黑白照片反复比对——他的莲。
　　莲打开信封，里面是一篇周一山的字迹。她认不出那些字，老孙认出来，那是一篇周一山用毛笔仔细临摹的古文，《爱莲说》，作者：周一山。
　　第一次周一山打到老孙的车，是在省医院门口，三个月前，周一山检查出不治之症。